我錯在哪,錯在誤以為自己太過清醒,就要昭告天下全世界都得和我一樣清醒。
有些事情我自己心裡清楚就好,沒必要總是掛在嘴上讓人掃興,比如我總是想提醒自己提醒陸知昀,別忘了我們兩個畢業就得分開。
這樣想,我好殘忍哦。
所謂清醒不應該和殘忍畫上等號,再者,我產生自己和陸知昀沒有可能走到最後的想法並非是在為自己而感到自卑,只是用客觀的眼光來審視我就是和陸知昀中間隔了條天塹。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住進了同一個公寓,我永遠不會和他這種人有接觸。
他想試探我,我關於北京的看法就是關於他的看法。但我無意讓自己得到一個攀附陸知昀的罪名,又狠不下心和他回到原先乾脆不開始的階段——也早就無法回去了。
不同的家境、城市,未來我們也會重新變成兩條平行線。
明明我已經給自己很多心理暗示,不要提前為半年之後的事情悲傷,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把傷人的話給掛在嘴邊。
罷了,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晚。
陸知昀像是心裏面憋著股氣,他一言不發,也不朝我這邊看。
我該去妥協,但現在我尤為的恨自己己擁有一個溫吞且死板的性子,我的內心像一潭丟了很多石子進去卻除了默默地盪開的漣漪之外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水面。
我不會帶著齟齬過夜,這種行為只會讓我們水瓶座在關於感情的事情上面變得愈發臭名昭著,我的性格也註定了我不會同他就愛不愛怎麼愛這種事情展開一場激烈的爭吵。
但此刻我也不懂該怎樣開口去向陸知昀道歉,只能依靠——偷窺。
沒有哪一刻我比現在更加慶幸歐洲人總是傾向於將廚房設置成開放式,民宿網站上面的戶型圖將這間房子一樓通透無比的客餐廳介紹得天花亂墜,什麼適合一家人在做飯和用餐時都能夠擁有眼神的交互,似乎因為這個原因就得使它的價格順理成章地翻倍。
而現在,它的用途變成了我單方面的偷看。
洗菜的時候我看陸知昀,開火的時候我看陸知昀,切菜的時候我還看他……哎!還沒等到下一步動作,我就切到手了。
我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總算從陸知昀身上轉移到自己的手上。
食指的指甲旁被刀劃開了道口子,血很快就流出來。我刀工一直很一般,切菜的速度慢得仿佛是博主的炫技視頻開了慢動作,這次算是因禍得福,被刀劃開的傷口不大。
我想像陸知昀一樣大張旗鼓地演一通,然後把他給召喚過來。
事實上我只是擠著那道口子,在水流下衝到不見血,又打算去拿了創口貼給貼上。
但關上水龍頭之後我遲遲沒有轉身,像躺在地上裝死的主人在試探自己的小貓小狗們是否會來營救,我抱著一絲的希望在猜測陸知昀是不是會注意到我的動作。
沒有看具體等了多久,總之我一直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等到我象徵著我耐心的血條徹底地耗盡,我恨恨地轉身。
至於那麼生氣嗎,對,是我多提了幾遍我們畢業就分開,這不是事實嗎,講點真話都不行?我有這麼過分嗎?
……行吧,我確實有點過分。
我轉過身去的時候才發現陸知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站起身來,他的目光定在我身上,手懸在空中顯得有些無措,我一轉過來就開始掰弄著自己的手指。
似乎也在一直等著我過去。
「看看?」最終還是他朝我邁步走來,我久久邁不出去的腳步讓我變成了內心獨白能寫幾萬字的矯情人,我沒法坦然地對陸知昀展示一個自己處理的話兩分鐘都不需要的傷口,儘管現在這個節點值得我小題大做一下。
我彆扭又掙扎地對陸知昀伸出了手。
他捏著我的手指,拉我回去了放創口貼的箱子前,像不過幾個小時之前我剛剛幫他處理的那樣幫我貼上。
我任由著他擺弄我的手,陸知昀問我要不要也畫個雪人上去,我猶豫應該給出什麼樣的答案的時間裡他就已經很有行動力地翻找起了筆,我點頭說好的時候他就打開了筆蓋,一臉希冀地看著我了。
「不要雪人,」我想試著不那麼完美主義一些,打量了一會自己手指上被貼得皺皺巴巴的創口貼,還是忍無可忍地將它從一角撕開,重新貼成平整的樣子「既然是為了做魚湯切出來的口子,你要畫的話,畫條魚算了。」
「哦,好,」陸知昀這樣應答我,他彎腰,臉幾乎要貼到我的手上,講話時的呼吸弄得我手背不自在地發癢。
我從高處俯視著他,看他眼神專注地握著我的手,一臉莊重的樣子,呼吸的時候睫毛微微地發顫,而後我的手上多了條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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