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唐譽將鮮血沾滿的白紙丟在一旁,「如果現場有人賣出作品,我抽1成,9成歸你們自己。但我也有條件,首先,我只會給你們辦唯一的一場,我不可能永無止境給你們辦下去,其次,我不能確保你們會被挖掘,但我會盡最大能力,幫你們搭橋。能不能被畫廊看上、被投資人看上、被雜質看上,就是你們自己的本事。」
那些站著擺畫的藝術家們全部看向了鋼棍,有幾個人甚至想要提前開口,蠢蠢欲動。只不過礙於鋼棍在場,最後又閉上了嘴。然而念頭無法遏制,他們的渴望從眼神里飛出來,無聲嘶吼著衝到唐譽面前。
唐譽再次看向鋼棍:「我知道,你們都是美院畢業,藝術這條路不好走。」
「為什麼……」鋼棍的肩膀在抖,「為什麼幫我們?為什麼!」
唐譽想了想,說道:「我不想掐掉你們唯一的一束光。作為普通人,你們已經把能做的努力都做到了極限。如果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我希望你們好好把握,不要讓機會溜走。我願意為『努力』本身買單,我也買得起這個單,達成雙贏。」
屋裡只剩下喘氣聲,聲音很輕,卻像陣陣腳步聲雜亂不堪。這短暫的安靜很快就被打破,鋼棍先是抓著木架狂笑,然後又轉著圈地哭了起來。他連哭聲都像是笑了,已經分不清是笑中含淚,還是淚中含恨。他如同一個蹉跎的老人,又如同一個憤慨的孩童,而落在唐譽的眼中,他所有的掙扎都是一種具象化,像那白洋喉頭永遠咽不下去的一把火,一口氣。
「下面,可以給我看畫了麼?」唐譽感受到了冷靜,也感受到了殘酷。他隨手放下的繩子,在這一刻變成了獨木橋最後的一段路。
一張張畫被搬了過來,排山倒海氣勢如虹,填滿了他面前的客廳。唐譽並沒有舉辦藝術畫展的經驗,他張張過目,用自己的審美去選擇可能撞上「慧眼」的作品。那些渾身帶刺的藝術家很安靜,把成疊的紙張、畫板放上去,等待命運垂青。
「請問,這個,是誰畫的?」唐譽指著一幅畫作問道。
畫上面,是一隻正在奔跑的羊。
剛才給他遞紙巾的木棍站了出來。
其餘的藝術家緊張地看向了她。
唐譽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突變,他對一切的掌控源自天生基因。「大家不用慌張,我並不是看上她的畫就只給她辦展,每個人的畫我都會選。我承諾,我就會負責。」
話音剛落,院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不用唐譽多猜,他便知道是誰來了。
連串的腳步聲帶出焦慮的火花,白洋第一個衝進來,視線卻被數不清的畫架擋住,一時之間找不到唐譽的身影。什麼畫、什麼藝術……這都不是白洋世界裡的東西,他雖然幹這一行,能把每個藝術家說得天花亂墜,然而在關鍵時刻這些仍舊會被他丟在一旁。
鋼棍沖了上來:「買畫,你們買畫……」
白洋聽不清他的嘀咕,一把揪住鋼棍領口。鋼棍的身體就像沒有重量,被白洋輕而易舉地牽引過去。自從離開了體院,白洋許久沒有如此激烈的暴怒,殺紅了眼一樣將撲面而來的鋼棍來了個過肩摔!
腳下像踩了鋼釘,重心穩得要命。白洋用肩頭頂起鋼棍的身體,腰身擰旋,將他輕而易舉地丟了出去。
鋼棍摔在了地上,還在笑。
白洋連頭髮絲都沒亂,金絲眼鏡下藏著骨血里的衝動血性和殺伐果斷。如此劇烈的動作連眼鏡框都沒晃動,因為他根本沒有用盡全力。
跟著一起跑來的劉小雨也沖了出來,抱著鋼棍就是一通亂哭:「鋼棍哥,他們……他們不管我了,以後我要和你在一起!他們都……都不管我,我要和你學藝術!」
「藝術?什麼藝術?」直到此刻,身心疲憊的鋼棍終於繃不住了,把劉小雨狠狠推開,「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藝術也是要花錢的!我們也要賺錢!沒錢搞什麼藝術!我們想賣畫啊!」
劉小雨第一次被鋼棍推開,原本他以為這裡是另外一個安樂窩,可現實卻和冷冰冰的雨水一樣往臉上拍。眼前的鋼棍和他認知里的矛盾盡顯,那個只知道畫畫、高談闊論的清高藝術家走下神壇,和他說「錢」了。
劉小雨迷惑住了,但他的藝術夢也徹底清醒過來。
「還有人要給我看畫麼?」
直到這時,唐譽的聲音才穿透畫架圍牆,直達眾人耳邊。白洋循聲望去,唐譽靠著木桌,目光穿透人群正在找他。
一場鬧劇,終究還是要收尾,儘管和他們預想得不太一樣。
火情得到了控制,沒有演變成山火。三角頭和幾個藝術骨幹直接被接走喝茶,其餘的人被村長安置在自建房裡,讓人盯著他們不許外出。從一開始,村幹部就猜到這場慶典一定會壞事,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脫衣服、喊口號、放炮仗。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