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讓坐,可誰也沒坐,畢竟都沒摸清楚這封信件背後的來頭。每個人都用上能看懂的眼神催促肖偉亮,好好交代,爭取從寬。
肖偉亮不清不楚地交代:「等我下班了,我去醫院看看。」
「唉。」白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拎著他們的神經。
「小奇,給領導們聽聽。」白洋看向陳小奇,擺譜兒似的。陳小奇自然跟得上白組長的演技,馬上拿手機播放音頻,就好像他們真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調查組下來了,等級分明。
肖偉亮聽著枕邊人的話,越聽越沒底。這個事情非常敏感,如果他執意不還,真上了法庭也是一灘爛泥。但要命的就在於驚動了領導,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事,現在就是能影響上級們的事,連串的。
「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和我匯報。」見他們還不出聲,白洋再近一步,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位,「這件事和你幾位沒關係,不用緊張,不用緊張。我也知道個人的人品不代表整體素質,我只想問問,肖偉亮的個人行為,在大家眼裡,在黨員的眼裡,在人民為重的單位當中,是不是應該有個說法?」
說完,白洋再轉向肖偉亮:「如果你再不給個說法,那下一回,我拿來的信會更明確。」
話已至此,都在言語當中。陳小奇猶如秉公執法的執行者,筆挺地站在白洋的右側方。白組長可真有一套。
天色暗淡,唐譽再次站在落地窗面前。黑色西裝壓抑著他身體裡面的渴望,帶有暗紋的金色領帶壓著他沒法控制的心跳。譚玉宸站在他的身後,沒有說話,把安靜留給他。
唐譽今天戴了人工耳蝸,像是一個賽博世界裡的完美建模。
「幾點了?」唐譽忽然問道。
「21點。」譚玉宸準點報時,「你是在看金寶大廈嗎?」
「對,看看金寶街。」唐譽凝視著那一片,「我曾經和他說過,在金寶街這個地方,連銀杏樹都是金粉兒染的。我還和他說過,金寶街的天上有篩子。」
譚玉宸默默一笑,果然是在想他。
「可是我今天才發現,或許我說錯了。」唐譽伸出左手,在空氣中虛虛地抓了一把,他手上一個疤痕都沒有,一點重活都沒做過,「空氣里漂浮的不止是金粉兒,還有數不清的塵埃。只不過在日光之下,會有人把塵埃當作金粉兒,以假亂真。」
嗡嗡嗡,嗡嗡嗡。唐譽放在茶几上的工作手機在震。他稍稍抬了下手腕,譚玉宸立即將手機拿過來,默契地按下了接通鍵,輕盈地放在他掌心當中。
「餵。」唐譽都不問是誰,能找到他的,想必今晚有事。
「您好,我先自報家門。」聲音很蒼老,不是年輕人,「我是『京人佳作』的創始人之一,你應該聽說過『老蒼』這個名字吧。」
「你好,老蒼。」唐譽沒聽過。
「哈哈哈,年輕人。」老蒼先笑,顯然有備而來,「你不問問,我是怎麼找到你聯繫方式的嗎?」
「我的工作手機對外透明,如果你有意上拍,不好意思,我已經過了今天的工作時間。明天請聯繫壹唐拍賣行。」唐譽也不客氣,兩人話鋒交錯,互相試探虛實。
老蒼沉默了兩三秒,緩緩開口:「你太年輕了,還不知道藏圈是怎麼玩兒的。聽我一句話,不要和我們對著幹。」
「怎麼,你們都知道我要開發布會了?你打這通電話,難道是想讓我放棄,然後昧著良心保下林霧?」唐譽只是輕蔑地一笑,「你們都知道林霧那幅畫有問題,對吧?」
老蒼也沒有那麼傻,萬一唐譽這邊錄音呢。他只是說:「你有沒有想過,你這種舉動,會給收藏圈造成多大的震盪?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持有人的處境?一旦林霧爆雷,他們手裡的畫作就會迅速貶值。有些人是花了大價錢砸在上面的。再有,你有沒有考慮過畫作收藏整個生態圈的處境?」
「我當然考慮過。」唐譽利落地回答。
老蒼聽出了轉機:「所以……」
「所以我不可能旁觀。」唐譽仿佛回到了大學時的辯論賽上,他雙腳踩在實地上,擁有了衝破迷霧的力量和領悟,「持有人買了贗品,是田佳佳一個女人造成的麼?畫作貶值,是田佳佳造成的麼?生態圈崩潰,難道也要怪在一個真正熱愛創作的女人身上?如果你覺得是,那這個圈子註定已經完了,你們把握資源太久,是時候改朝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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