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已經快要坐滿,唐愛茉和唐堯也來了,同時還有譚刀和李成平。水生靠在沙發背上,面色和紙一樣,攥著的拳頭青筋暴起,額頭冷汗密布。唐堯剛剛安撫好唐愛茉,走過來壓住了他的手:「先別太著急。」
「二哥,我時常想,當年是不是我們做錯了。」水生眼神很慢地看過去。
唐堯只是更用力地攥住了他的手。
唐弈戈站在窗邊,看似是屋裡唯一穩定的那個。「唯一錯的,就是心太軟,沒有趕盡殺絕。」
唐堯閉了下眼,當年所有的人都告訴他,做事不要太滿,做人留一線。
「什麼不能太滿,做事就要圓滿。」唐弈戈也不知道該怪誰,但是他得到的教訓就是去他的留一線。
「找到陳念國。」水生不去想從前的沉沉浮浮,「找到之後,交給我。」
唐堯搖了搖頭,水兒自從重傷就不能有情緒上的大起大落,他們那個時代完全是血腥中大浪淘沙。不知過了多久,休息室的門被趙醫生推開,唐愛茉第一個迎上去,哪怕心裡有再多的準備,但開口還是遲疑。
「是嗎?」唐愛茉問。
「是。」趙醫生並沒有慢慢說,他不繞彎子。
唐愛茉拼盡全力站穩了,看似很著急想問:「嚴……嚴重嗎?」
「他是急性精神分裂症,這種病發病較急,但是病程較短,在臨床表現上分為前驅症狀和顯症期症狀。他之前有沒有出現過情緒上的不穩定,比如暴力、激越?」
唐愛茉搖搖頭,唐譽就是太穩定了,家人都被他騙過去。
「有。」然而白洋從門口傳遞的聲音不是這樣說,有的,唐譽有的。
花了好久,白洋才找回說話的感覺,回到了出聲的世界。現在他什麼都明白了,其實唐譽早就和自己說過,但是都被他忽略過去。
為什麼這麼不細心?白洋懊惱地垂著頭,唐譽明明和他求救過,他說過的。自己為了屈南和他吵架,他說,屈南不穩定,難道我就很穩定嗎?
是不是因為我太從容,給你造成了什麼假象,讓你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能控制?
白洋無言以對也無法面對,包括唐譽和自己動手,看似互毆,實際上就是唐譽的不穩定。他唯一的泄露都在自己身上,在親人面前瞞了個滴水不漏。可是白洋你為什麼這麼遲鈍?你不是自詡聰明嗎?
唐譽不敢和家人發的脾氣,不敢流露的恐懼,你都他媽沒聽到!
白洋乾咳了幾聲,把聲音重新注入聲帶:「他能治好嗎?」
「這種急性發作的預後較好,是一種以幻覺、妄想、行為障礙等陽性症狀為主的精神分裂症。陽性症狀中,幻聽最為常見,這一點唐譽也說過了,他很清楚他在生病,而且配合良好。只要病人肯配合,就是最大的幫助。」趙醫生說,「他第一次看到幻覺,就是國外槍擊那一天,他說他看到你了。」
白洋捏住門把手,想到在藝術村那日,唐譽將他壓在身下,喊出了一句「狙擊手」。原來他真的遇到過。
也是在那一回,白洋覺得唐譽好像做好了準備去迎接什麼。但是他太淺薄了,見過的世面太少,怎麼能想到……唐譽一落地就伴隨著追殺令。
「幻視也很常見,這一點是唐譽的主要症狀。他總是能看到你。」趙醫生面對白洋,又給他們吃定心丸,「目前唐譽沒有出現幻嗅、幻味,可以排除器質性因素。他也沒有出現思維邏輯和形式上的障礙,也沒有刻板言語。」
「能治好嗎?」唐愛茉像看著菩薩。
「唐家沒有家族精神病史,這一點非常重要。」趙醫生解釋,「急性通常指短時間內明顯加重病情,一般都是數天,或者數周,他發病這麼急,我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才能區分他是不是急性短暫性精神病性障礙。不過請大家先放心,唐譽的意識非常清醒,他甚至要了電腦和手機,還準備繼續工作。」
「病因呢?」水生已經站不起來,只能坐著問。
「在我的診斷下……一方面是來自於陳念國的壓力,但另一方面更為沉重,是來自於他從不緩解的負面情緒。唐譽把家人看得太重,他並不是想要討好你們,而是他真心愛著家人,願意傾聽、消化大家的悲傷,久而久之,這種愛就變成了壓力。」趙醫生也知道這樣說很殘酷,「唐譽他太懂事了。」
是我們的愛?水生有些茫然。
「可是……我們很少和他傾訴這些事,也不會和他提太多塵年往事,怎麼會?」唐堯問。
「他很敏感,非常容易共情別人,哪怕你們什麼都不說他也知道。而且在我們的溝通當中,唐譽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他說……如果回到當年,他希望家人做一樣的決定。他從不認為這是他的犧牲,他認為……這是他身為家族一員的使命。」趙醫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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