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爾掃他褶皺的襯衫和微松的皮帶,立時不痛快,冷哼地撇嘴:「能有什么正經事。」
肯定耍流氓去了。
夜半十點,看時間不早了,南爾強撐起精神坐直身子。
在做生意這方面,他就服賀紳。
一下午,兩個人為了利潤點爭論不休,他各方好賴話都說盡了,賀紳就是堅決不讓,他氣得罵他你錢這麼多怎麼還這么小氣?賀紳倒好,氣定神閒地說他一個銅臭商人當然愛錢。
看他那樣,沒準還有耐心和時間耗呢。
南爾打了個哈欠,不爽地點了點文件袋:「怕了你了,那百分之一的點讓給你行了吧。你快把合同簽了,我回去好跟老爺子交差。」
他把密封袋扔了過去。
賀紳接住,擺在桌前,拆開拿出合同,執筆要簽字,轉瞬又停下。
南爾氣笑:「不是,我都讓給你兩個百分點了,你還不滿意?搶劫吧你。」
這可是單位為億的合同,再讓,南爾保證他一回家就得挨打。
這妥妥地給賀紳送錢來。
生意還做不做了?
「賀二,你別太坑了。」
賀紳臉上卻沒得逞的春風得意,鋼筆在指節轉了一圈,還是放下,雙手交握,仍是談判姿態:「南家跟時瞬繼續賀總,是我的榮幸,讓我簽合同也可以,不過得先給你打一劑預防針。」
「什麼預防針?」
書房內的投屏還在循環播放季度合作報表,賀紳緩慢開口:「時瞬要從賀氏旗下獨立出來。」
此話一出,無疑是埋了顆地雷,南爾驚詫地滯在原地。
時瞬集團能在京城的地位舉足輕重,少不了背後定居紐約的賀氏集團總部的幫襯。一棵直入雲霄的參天大樹,挖去它植地最深最後的一根,還能如從前那般葳蕤存活嗎?
能存活又能保證絲毫不損失嗎?
時瞬不是小集團,丁點失誤,那也是滔天的代價。
「怎麼突然要獨立?」南爾皺眉,「賀紳,這可不是動動手指的小事,一有紕漏,集團上上下下的人都完了。」
「不算突然。」
賀紳把玩著銀灰色鋼筆,是朱伊伊贈他的那支,因為常用已經有些磨損,他仍舊愛不釋手,不管做什麼這支鋼筆都是第一首選。他理解南爾的震驚與反對,不過,他向來不在意這些。
三十年順風順水的日子也厭倦了。
總得換換。
他道:「時瞬集團和紐約總部分離是我早先做好的決定,之前只是沒在明面上提過。看進度,今年年中時瞬集團就能獨立出來,屆時,不再屬於賀氏旗下。」
賀紳是個沉穩的商人,做起生意來,險中求穩。像這般衝動冒險的事,南爾第一回 看他做,還是不留後手不計代價地去做。
只能是一個原因。
「因為朱伊伊嗎?」
賀紳長腿一邁,轉椅調了個方向,他背對著外側,頭仰起,淡淡的嗓音里露出一絲疲倦:「我只是厭倦被誰控制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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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爾走後,公寓重回安靜。
書房燈火通明,直至凌晨兩點已過,月明星稀,整座城市陷入沉睡之中。
賀紳回了主臥洗漱,忙完,幾近三點,躺進床里休息。
睡前,隱約聽見對面的次臥有聲響,是朱伊伊起夜的時間點,她孕後夜晚會上兩到三趟廁所。有時候肚子餓,還偷偷摸摸地去廚房啃麵包和巧克力餅乾,咯吱咯吱地響。
寂靜的深夜裡,半點風吹草動都格外明顯。
賀紳躺在床上,胳膊枕在腦後,聽著次臥和走廊的腳步聲,判斷朱伊伊現在在幹什麼。
咔噠,開門出房間。
咚咚咚,是下樓了。
噠噠噠,是拿了什麼東西上樓,不出意外是在吃東西。
又餓了。
賀紳眼皮褶出淺淺弧度,翻了個身,屈腕繼續枕著側頸,眼睛望著主臥的門。呼吸清淺均勻時,睡意襲來,就在意識快要消散時,房門突然被拍響。
——砰砰砰!
賀紳覺淺,驀地掀開眼皮,聚集的睡意在聽到拍門聲時煙消雲散。
翻身下床,迅速地走到門邊,拉開門。
一眼對上嘴裡叼著袋麵包的朱伊伊。
左手拉著孕婦枕頭,右手摸著肚子,小臉皺得很緊,看到他第一時間松嘴,麵包掉在地板上。
她往裡走一步,眼神幽怨:「你的種一直踢我,管不管?」
說完,把孕婦枕頭砸他懷裡。
賀紳接住軟綿綿的枕頭,目光應聲下移,落在朱伊伊不停撫摸的小腹上,她舒展開五指,肚皮里細微的動彈帶動她的腕肘輕輕抖動。
小傢伙今晚很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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