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管事執杖刑,並暗中送走了六個昨日在夫人面前說話難聽的。此番殺雞儆猴,剩下的人定然不敢再對夫人有一分不敬。」
時府下人都是臨時從遠處買來的,雖然教了規矩,可畢竟都是鄉野村婦,總是對規矩抱著僥倖,做不該做的事兒,說不該說的話,陽奉陰違這一套倒是修煉得成了精。
南風又補了一句:「錦書那邊也在對夫人做著思想,這些時日,夫人戒心確實放下不少。」
「而如今夫人身子逐漸穩定,陛下或許也該放心地回去了。」
宋衍只是「嗯」了一聲,沒說更多的,便讓南風退下。
他靠坐著引枕閉目養神了會兒,屋外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今日下的有些大,讓他心底煩躁。
他格外厭惡下雨,每次陰天,關節都因著兒時舊傷止不住發疼。
他記得那時和阿姐已經離開沈府,兩人一路向西而行。
沈遙的妹妹在一次動亂中走丟,她這一路都沒給好臉色。
恰逢雨季,宋衍膝蓋疼得發抖,卻一言不發,靜靜跟在她身後。街道上流民很多,她將他拉到一處偏僻的角落等待著,便自己一人擠進了人群,去討要饅頭。
四周陰冷得不行,他抱著手臂,看著不遠處費力擁擠的小姑娘。他想要走上前幫忙,卻沒兩步,腳便打顫得無法動彈。
那天雨很大,周圍是嘩啦嘩啦的聲響,冰凌一般打在身上,骨頭卻好似著了火,連輕微挪動都像將膝蓋敲碎了似的。
人群嘈雜,壯漢潑婦的叫罵聲,嬰兒啼哭聲越來越響,他竟直接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時,瓢潑的雨聲還是很吵,可這中間卻夾雜了一股讓人舒適的「咕嚕咕嚕」聲。
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破廟中,第一眼見到的是阿姐的背影,不知從哪兒找到一小鍋,接了水,放在篝火上煮開。
她將煮開水的小鍋拿下,放在地上,將兩條帕子浸濕,食指卻被滾燙的水燙了一下。她細皮嫩肉,指尖很輕易便發了紅。
他定定看著她將指頭放到口中吮了一下,她的唇很軟,又粘上些潮濕在食指上。她一邊又從旁兌了些冷水,才將兩條濕帕子擰乾,轉身過來。
宋衍心底一驚,立刻閉上眼睛,感受到她輕輕撩起自己的褲腿,將兩條燙呼呼的帕子放在他膝蓋上。
帕子很燙,雨天明明很冷,那熱度卻燙到了他心上。
後來生活好了,御醫大費周章診治,如今已不如曾經那般痛,也無需叫阿姐再這般辛苦。
有一日,也是雨天,他靜靜地將奏章批好,聽下面的人說沈遙親自來了宮中,將御醫給帶走了。
他心下一慌,連忙出宮去尋她。
快馬加鞭來到府中,便看到精氣神十足的沈遙站在一處偏房的門口,視線落在屋內。
宋衍心急,上前便一把抓住她,將人扯了過來左看右看。
沈遙被他驚得不明所以,「怎麼了?」
宋衍語氣悶悶的,「聽說你將御醫帶走了,是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沈遙怔怔地看著他,片刻後忽然一笑,「我沒事兒,你別擔心。」
聽她無礙,他總算呼出一口氣。
可是她很快又道:「是梓謙,這傻小子,從馬上摔了下來,我擔心他落了疾,便將御醫給請來了。」
第9章
宋衍沉默許久後,終於「哦」了一聲,卻見她視線又落回偏房,眼中充滿了擔憂。
而房中時不時傳出那人的痛呼。
宋衍心底不滿,他怎麼就沒被馬摔死!
宋衍睜眼,一手摁著後脖頸,頭轉動著放鬆了幾下,最後將視線落到書案下的暗格內。
他將暗格打開,拿出一個方形錦盒,伸手細細撫摸著,呼吸陡然沉重起來,肺部的欲望在膨脹。
忽然,書房門被人敲響,而後沒等他應下,直接被推開。
宋衍眉眼帶著陰翳,抬頭看去,見竟是沈遙。
她被他眼神怔得心底一顫,呆在原地。
宋衍意識到後,神情眨眼間又溫柔起來,手中的錦盒還來不及藏,最後只能光明正大地拿在手中。
她從不來書房的。
「怎了?」
「嗯。」沈遙手中提著食盒,也意識到自己唐突,可剛才夫君轉瞬即逝的眼神還是叫她心裡悶悶的。
「抱歉,我忘記等你允許,就直接進來了。」
宋衍搖頭笑笑,「這是家。」
見他這樣說,是准許了自己隨意出入任意一處地方,沈遙更不好意思了。
可來都來了,她確實是有事兒來的,只是看到夫君手中的錦盒,忽然想到,剛才自己進來後,他第一反應竟是想要藏起來。
上前落座他身側後,她看著他手中的錦盒,直接開口問:「這是何物?我剛才進來時見你想要藏。」
宋衍低著頭撫摸著手中的錦盒,頭也不抬,語氣中還帶著笑意,「諾諾,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牛頭不對馬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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