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我對你太失望了。你將我困在此地有何意義,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這就是家啊。」
「這裡不是我家。」
「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新房。」
她發覺,在這個認知上,宋衍極其固執,蠻不講理,著實令她無力。
可她也極為堅定,「反正我要離開,我說了這裡不是我家。」
宋衍低著頭久久沉默不語,久到沈遙以為他中了咒。
她見他沒反應,便試探性地掀開被褥,想要下床離開,卻沒想到,原本像是死了一般的男人驟然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往床上扔。
「啊!」
沈遙短促地輕喊一聲,被他嚇得心臟驟停,好在床軟,她脊背磕在上面並沒什麼感覺,她很快爬起身,坐在床上,而宋衍一條腿蹬上,雙手攏來,好像將她控制在了懷中一般。
他的聲音帶著沉重的壓抑,滾燙的呼吸噴薄到臉上,「離開?沈遙!你就非得找那廢物?」
他實在不明白,寧梓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腦子不靈光,除了東躲西藏抓不到尾巴,功夫實際也沒多好,不會做生意,只會啃老,妥妥一個紈絝子弟,哪裡值得沈遙嫁過去!
沈遙吞咽一番口水,盯著他漆黑的眸子。
她就是不願服輸,「是啊,我和他差點兒就成親了。我不找他,難不成真留在你這個騙子身邊?」
宋衍「呵」得諷笑了一聲,怒道:「那廝何曾真正在乎過你半分?他根本配不上你!」
沈遙整理著混亂的呼吸,恨恨道:「我喜歡他。」
宋衍的眼神結了冰。
「宋衍,我喜歡他。」
沈遙氣急,大恨,繼續刻意刺激著他,說:「幾年前,很早時,我便應該成親的。我都是為了誰的帝業,硬生生拖到二十的年歲?你不是最清楚的麼?如今我好不容易覓得良人,你卻奪我婚事。他配不上我,難道你配?」
宋衍沉默許久後,半眯起眼睛,道:「寧梓謙在我手裡,阿姐。」
沈遙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在威脅我?」
「或許吧。除了寧梓謙,寧家還有上百口人。」
「啪——」一個巴掌重重甩在他臉上,連帶著指甲劃破了他臉頰,流出一絲鮮紅的血,可他頭沒有歪頭絲毫,眼睛仍然黏死在她面頰上。
「你威脅我!宋衍!你怎麼能?怎麼敢?」
宋衍半晌說不出話,片刻後,他一轉狠戾,變得卑微起來,「阿姐,我也不想如此的。只要你再可憐可憐我,為了我,乖乖留在我身邊,不要嫁給別人,不要離開我,我就放了寧梓謙。」
「……」
沈遙的話被他瞬間堵在嗓子眼處,「宋衍,你是皇帝,何需我來可憐。你此般戲弄於我,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留在你身邊?」
「可是阿姐,我只是太愛……」
「我不愛你。」沈遙凝視著他,淡淡地將他最不想聽的真相告知,「阿弟,我從來只將你當成二弟弟,僅此而已。」
「宋衍,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宋衍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想反駁,想說他懂,可卻找不到合理的話。
他指尖顫抖著,通紅帶血的左側臉頰不受控制地輕輕抽搐,聽著屋外黃昏的風,配上這光影后,像寂寥的篳篥。
沈遙見他又不說話,搞不清他腦子想的究竟是什麼,想要將他推開,卻被他又摁住手腕猛地壓回到床上,居高臨下。
小橘再一次被兩人間的氛圍嚇得飛速彈開。
「阿姐……」他還想說些什麼。
可沈遙憎惡地扭開頭,已經不想聽了。
沒有多想,便說出了對他傷害最大的那句話:「真是夠了宋衍,宋禾說你天生惡種,怪胎,果然說的沒錯。小小年紀就學會放火,偽裝,欺騙。這麼多年,你嘴裡,沒有一句真話。」
寒風與黑暗猶如刀槍劍戟,不斷刺痛著宋衍的心。
她厭恨的語氣像帶著倒刺的匕首,捅穿他前胸,將心臟攪碎,一塊一塊,不成樣子地往外鉤出。
那種疼痛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持續的,長久的,每鉤一次,就又加重一分。
果然,她不要他了,她怨恨他的欺騙,看透了他的骯髒,對他噁心到想吐。
從記事起,他就在假扮一個乖小孩,不斷壓抑著他心底的叛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演了這麼多年,卻始終沒能得到他想要的。不論是父親,嫡母,還是兄長,都將他棄之敝履,如今連阿姐都要離開他。
幼時那些稀有的美好,何嘗不是他隱藏了自己那顆黑心所騙來的?
他還記得那年,將夏日最後一朵梨花戴到她的頭上,第一次對她說出那句,「給……阿姐。」
那是他經歷過無數黑暗後,第一次真心的,鼓起最大的勇氣,去追尋奢侈的一絲愛與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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