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一怔,緩緩扭頭看著他,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好像是意料之中。
宋衍見她沒有動作,繼續說著:「寧家,寧梓謙,都在朕手上。」
「你說的對,我不會輕易殺了他們。可朕有的是手段,讓他們嘗盡百倍痛苦,卻還能留下一命。」
「阿姐,你可以用各種方式氣朕,朕都受著。可是若你還在乎他們,就好好吃飯,別傷害自己,別叫朕擔心。」
沈遙瞳孔倏然放大了一下,咬唇,死死盯著他半晌沒動作。
宋衍見狀直接喊來南風,「去天牢,將寧梓謙提審……」
「宋衍!」沈遙厲聲制止他,心臟牽扯著五臟六腑,跳得疼。
她太了解他的情緒,此刻他是動了真格。若是將人提審,就算活著,怕也是半條命沒了。
他是皇帝,想要給任何人安什麼罪名,都無人可指摘。
她立刻抬起肉羹,小口吃下半碗,見他還是不滿,又繼續忍著嘔欲將剩下的服下。
宋衍終於如沐春風地一笑,揉了揉她發頂,「真乖。」
……
錦書近日倒是格外沉默寡言。
她慢吞吞為沈遙梳發,挽發,不知想著什麼,心不在焉,直到將沈遙頭髮扯疼了,她才反應過來,立刻跪下謝罪:「奴婢該死,求殿下責罰。」
沈遙轉過頭低下去看,也是發現這小丫鬟最近的異常。
因被關在這葫蘆鎮中,又加之錦書與宋衍同流合污,每日是愈發不願叫她伺候。
可是身邊若沒個熟悉的人伺候,各方面到底是不方便。
沈遙問:「你最近怎麼了?整日心不在焉的。」
錦書猶豫好一會兒,才回:「回殿下,家弟前些時日娶親,家裡所有積蓄都用在聘禮和席面上了。結果兩日前,家母忽然一病不起,如今……」
沈遙:「家裡沒錢給人治病了?」
「也不是。」錦書搖搖頭,咬著唇,眼眶發紅,「奴婢一家都靠家父殺豬過日,爹那兒是有些閒錢的,可爹和阿弟卻說……卻說郎中不僅都是些大咧咧的外男,還都是些騙錢的,其實在家養養就好了。若娘非想找郎中治,叫她自己想辦法。」
「你娘的意思呢?」
「娘和爹想到一處去了,可昨兒收著小妹的信,說娘竟是躺在床上,人迷迷糊糊,已經眼睛都睜不開,腫了一大圈。奴婢將積蓄給家中送去,哪兒知卻被父親給收起來了。」
沈遙蹙眉,「你不是宋衍的人,堂堂天子不能為你做主?」
錦書立刻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那可不成,陛下是天子,日理萬機,怎能為奴婢這種小事費心。」
沈遙扭頭看著窗外一兩隻麻雀噗啦噗啦飛過,捏了下手,從妝奩中取出兩個上等的玉鐲遞給錦書。
「這應是夠了吧。」
錦書瞪著眼睛受寵若驚,「殿下!奴婢怎能拿殿下的東西?」
沈遙不耐煩,「你這每日心思不在我這兒,時常出錯,我耐心也是有限的。這些東西我多了去了,少一兩個也沒什麼,這當是賞你的。」
「我身不由己,但你卻是能出鎮子的吧。我放你幾日假,拿這個親自回趟家,將你母親事處理完再回來。若你父親再將東西私藏了,我就不管你了。」
「殿下。」錦書顫抖著雙手接過東西,「奴婢以為,殿下已經厭惡極了奴婢。」
沈遙沒有看她,只是繼續觀著窗外的景色,淡淡道:「只是不想你總出錯罷了,不然我也不舒心。」
錦書將玉鐲小心翼翼地放到懷中,含著淚給沈遙磕了好些個響頭。
正在此時,廚房做好的午膳也送了來,新鮮的魚湯,烤焦的雞肉,小青菜也有,都是些沈遙往日愛吃的。
她心中正是煩悶著,看到這些吃食也沒什麼胃口。
錦書認真將盤擺好,扶著沈遙上前落座,又遞給她銀箸。
「廚娘上次做的或許咸了些,今兒的特地少放了鹽,殿下吃起來許是更合胃口了。」
沈遙慢悠悠接過銀箸,隨意夾了塊烤雞放入嘴中,沒嚼幾下,胃裡竟開始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來。
錦書嚇了一跳,立刻拿來帕子為她擦拭,卻見她還在乾嘔個不停。人勁直起身,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奔去淨室,又是好一陣乾嘔,直到胃液都吐了乾淨,才堪堪停下。
錦書心底一咯噔,眼疾手快上前撫著沈遙的背為其順氣,待人終於平靜下來,將她扶出淨室,至榻上落座,又倒了白水遞去。
沈遙喝了好幾口後,錦書才弱弱問她:「殿下,這個月月事,來了麼?」
沈遙手指一頓,將手中杯盞放回案上,自然聽明白了錦書的意思。
她心跳得愈發厲害,驚慌恐懼同一時間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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