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她轉頭看向一旁的河岸。
枯水季河水很淺,只匯聚成一條小溪流,露出大面積的石灘。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落水之後才變成現在這樣,但她對河水卻一點畏懼都沒有。
踉蹌著朝河邊走去,中途踩到鬆動的石頭還摔了一跤。
默默坐在一個大石頭上,莊玉蘭神情淡淡地看著奔流的河水。
夜風漸起,本來就不算平靜的河面被掀起一陣陣漣漪,黑暗裡,蘆葦叢被吹得往一個方向栽倒。
大約是四周太過安靜,人總會陷入無盡的回憶里。
莊玉蘭腦子裡不受控制地回放著之前一件關於尹燁澤的事。
剛結婚的那段時間,她有一次上樓想到書房去找尹燁澤,經過走廊時她看見了一個被風吹得微微敞開著的門。
那扇門一直是緊閉的,而且連阿姨打掃的時候都不讓進。
當時她感到很反常,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往裡看了一眼,詫異地發現是一個敞亮的畫室。
房間最顯目的地方掛著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只粗略一眼她也能看出來色調和構圖都把握得很好。
看完后庄玉蘭總覺得很眼熟,很快就想到好像小時候的莊瑜畫過這樣一幅畫。
從那之後她再次在心裡確信了一個事實,尹燁澤一直是喜歡莊瑜的。
她覺得自己是應該高興的,畢竟真的如她所料拆散了一對互相愛慕的有情人。但真實的情緒騙不過自己,她並不高興。
想到這裡,她兀自嘆了一口不存在的氣,突然很想打電話讓季南凌罵一罵她。
月亮隱在雲層中,泛著冷的光把天際暈染得朦朧一片,看上去遙不可及。
這時她突然感覺有聲音,於是轉頭朝岸邊看過去。
黑夜裡有個身影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來,即使因為環境灰暗看不清輪廓,她也一眼就認出這個高大的身形是誰。
有些難以置信地坐在原地,莊玉蘭直直地看著尹燁澤走到她面前。
他沒有像莊玉蘭預想中那樣責問她為什麼大晚上亂跑,而是很自然地坐到她身旁。
都沒先開口說話,耳邊只有河水流淌的聲音,河風漸起,吹得髮絲飄逸。
輕輕用手把髮絲拂開,莊玉蘭開口:「對不起,我剛才情緒太激動了。」
尹燁澤轉頭看她,眼神透露著不解:「為什麼老是道歉,你跟別人說話也這樣?」
這麼一說莊玉蘭也意識到,好像每次跟別人說話她都下意識把自己放得很低,嘴裡老是不好意思,對不起之類的話。
可怕的是聽見這話莊玉蘭的第一反應還是想說對不起,她生生憋住,解釋道:「可能養成習慣了。」
「正常溝通而已,沒什麼對錯之分。」
莊玉蘭點點頭,又陷入一片沉默,其實她很想問尹燁澤為什麼要出來找她,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開口。
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剛才還被濃雲遮蓋的月亮顯露出來,黑色幕布般天際高懸著冷白的月牙。
輕柔的月光像一層帶著銀光的紗鋪滿大地,四周環境稍微亮了一點,尹燁澤略微一側眼就看見莊玉蘭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條口子。看上去像被什麼劃傷,但毫無血色。
他垂眼看著她的傷口:「怎麼弄的。」
莊玉蘭聞言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有一條劃痕,而且還不淺。
輕輕按了一下,她說:「可能剛才摔在石頭上被劃的吧,一點都不痛誒。」說完還頗為新奇地把傷口掀開又合上。
最後還是尹燁澤按住她的手讓她別亂碰了。
起身準備回去的時候,莊玉蘭剛站起身就聽見尹燁澤說:「我背你。」
莊玉蘭驀地轉頭看他,下意識就要拒絕。
尹燁澤回之以一個平靜的眼神:「別又摔了。」
轉頭看了一眼石灘,莊玉蘭最終還是點點頭。
被尹燁澤背著比自己走得還穩,莊玉蘭雙手攬著他的脖子。看著眼前遙遠的月亮,她覺得似乎也沒那麼觸不可及,至少現在,月光已經灑在她的頭上。
其實就算尹燁澤不來找她她也會自己回去的,鬱悶歸鬱悶,小命要緊。
只是莊玉蘭從小就喜歡搞這一套,和媽媽吵架之後就立刻哭著離家出走,一邊抹眼淚往外走還一邊幻想出什麼意外被媽媽找到時她懊悔萬分的場景。
非常幼稚的想法,總想用離開和傷害自己來讓對方證明愛。
只是當時她怕黑,剛走出小區就假裝散步自己回家了。
長大後的莊玉蘭仍然熱衷於離家出走,雖然沒抱什麼希望,但這次卻如願以償地被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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