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放下茶杯,緩聲道:「想必你也清楚,今日我請你來,所謂何事?當年的左右衛將軍,如何淪落到毀了容成了一名鐵匠?」他精銳的眸光掃了眼他右臉上的十字刀疤。
「我,我......」他想撒謊,可不知為何連撒謊的勇氣都沒有。
忽然一旁又傳來舞依的聲聲哀求:「卓郎,你說實話說實話,公爺不會為難咱們的。」
鐵匠這才想起舞依還在,他瞬間掉頭朝聲音來源看去,就見舞依被五花大綁丟在角落,哭花了妝容,他心裡一疼:「舞依!有沒有受傷?」
舞依哭著搖頭。
謝玦輕慢的聲音悠然:「她現在還不會受傷,就看將軍怎麼做了。」
鐵匠頭皮發麻,自然知道謝玦為何而來,當年他也因此事而生了懼意,假死逃離,沒想到還是被謝玦揪了出來。
「我,我不知道......」他不敢說,可一抬頭,就看到謝玦平靜的異常的目光,沁著寒光,夾雜著笑意,每一分笑意都像是剜過他的每一寸肌膚,讓他汗流浹背。
「我,我,那天晚上......」忽然他視死如歸地抬頭,直視謝玦,「若是我說了還請公爺給我們一筆銀錢,送我們平安離京!」
謝玦點頭:「自然。」
他沉下心:「十年前,幽宮,那晚來了好幾位貴人,我不知,不知都有誰,不是都經我接手,只有隻有......」說到這他的心「怦怦」直跳,快要跳出喉嚨口,他拼命吞咽,想按下驚慌。
霍仲不耐怒吼:「只有什麼!說!」
鐵匠被嚇得一抖,豁出去地大吼:「有端王!端王也參與了!我只知道有他!那晚的幽宮,七層樓,誰也上不去,我只看到有四個,不,有五個影子,其中一人就是端王!」
謝玦手裡的茶杯暴力而碎,碎片扎進了他的手心,他沒有鬆手,反而越握越緊,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滲出滴落在地。
季平霍仲大驚失色,立即蹲下扶住他的手臂:「公爺!」季平急得抽出潔白的帕子要給他包紮,卻被謝玦推開。
他緩緩起身,將鐵匠罩在陰影里,低頭從容拔去扎進手心裡的碎片,嗓音微涼:「送他們出城。」
霍仲領命,拎著鐵匠就往外走。
謝玦走出那間屋子時,林子裡起了風,烏雲遮過月色,看來會有一場暴雨,他上了馬車,靠在墊子上,冰冷的眸露出一絲疲態。
「回府。」他沉沉開口。
季平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闔目,便掉轉出去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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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寧睡不著,在床上滾了好幾圈,也毫無睡意,索性坐了起來,她的床斜對著窗戶,半牆高的窗戶打開,她坐在床上就能看到月亮,她看了一會,見烏雲遮了去,她忽然想起今晚在花燈節上買了荷花燈,是準備去放的,結果沒放成就跟梵玥走散了,她急得回來時梵玥順手拿回來。
她披著玉紗披風走到前廳,果然看到桌上躺著兩盞花燈,她興起,反正睡不著,不如去放花燈。
拿上花燈,去燈房挑了一盞繡球琉璃燈,歡喜地提著出了春山可望居。
國公府日夜十二個時辰都有府兵巡視護衛,她不用怕,但也不敢走去太遠的池塘,便走過一處庭院過了一座小橋,下了橋,小心翼翼蹲在岸邊,將繡球琉璃燈放在身邊,拿出準備好的火摺子點了一盞荷花燈,放進湖面,她看著熒熒之光的荷花燈,在一片漆黑的湖面如星辰點綴,似模似樣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正要許願,忽然卡了卡。
以目前來說,她好像什麼都不缺......花不完的銀子,知心好友在身邊每日笑鬧,就連學堂都不用去了,進京這麼久以來,唯一讓她糟心的六公主如今也被打得起不來床,這兩日與貴女們相聚,大家都客客氣氣的,她好像無欲無求了......
至於謝玦......這個名字跳進腦海,她睜開了眼,細細思忖,這段時日,即便她犯了錯,他好像也沒罰過她了,嗯......還有什麼願望呢?
她冥思苦想,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仔細聽好像不是巡邏的府兵,倒像是只有一個人,她驀然背脊一僵,立刻提起繡球燈躲到了樹後,心突突地跳,這個時辰是誰?丫鬟還是小廝?
丫鬟和小廝她怕什麼?宛寧緊繃的雙肩一松,她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理所當然,正準備出來,忽然又僵住了,可萬一不是人......
她頓時面白如紙,今早才聽丫鬟在說起城外天祿寺有吃人的妖怪......她忽然牙齒打顫,只聽得腳步聲越近,玉紗披風輕盈地搭在她的雙肩和小腿肚上,她只覺得陣陣陰涼,猛地哆嗦一陣!
「什麼人!」
還未等她想到應對之策,忽然眼前一黑,手腕骨一陣刺痛,手裡的繡球燈掉了下去,她整個人被扯了出來,驀然對上一雙冷厲的雙眸,她狠狠一怔。
謝玦也是微愣一瞬,恍然間聽到她細弱的聲音。
「表哥,好疼......」
他回神看到她痛得皺起了沒,才察覺他還捏著她的手腕,倏然一松:「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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