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將紐結打開來,從裡面竟還摸出了一張紙條。
白色的宣紙,紅色的筆跡,娟秀的小字並沒有多少個。
魏月融看了看,他認得的字並不多,小時候家裡很窮,從沒上過學,便只得叫松雲來認。
松雲想了想,阮珩只說別叫別人看見,又沒說自己也不能看,就拿了過來。
不過,他雖說認字,但也不敢說認得很多,便一個一個念道:「玲,瓏,玲瓏什么子,安,紅豆?是什麼意思呀……」
魏月融知道松雲自小同阮珩一道念書,就沒想到讓他認幾個字也這麼費力,本想笑他,但聽完了他念的,眉頭卻蹙了起來。
「骰子?」他問。
「哦,對,是骰子。」松雲恍然大悟地指著紙條上第三個字。
松雲自己未曾讀過什麼詩文,就算讀過,耳熟能詳的也是阮珩課堂上那些四書五經,從沒聽過這些東西,但魏月融知道。
他從小也學過一些詩詞唱曲,雖然不曾識字,但也耳熟能詳。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穠詞艷曲,常在歡場中宣之於口,在內宅里,一個不小心,卻是能毀人名節、要人性命的。
他馬上從松雲手裡收回了那張字條,彷佛生怕這個髒東西把松雲的手也沾髒了一樣。
他自己又細細看了一遍,便下意識地折了幾折,壓在掌下,問:「二少爺是從何處得到這個東西的?」
松雲見他問得嚴肅,便說:「少爺說,在衣服裡面發現的。」
魏月融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
阮珩做的是對的,這樣的東西,斷斷不能繼續留在身上。
魏月融將香囊和字條分開,連同那個木盒,都鎖在了一個小柜子里。
阮珩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現這隻香囊的,那麼,香囊是誰的,又是誰趁他不留心時塞給他的,那個人又是什麼樣的目的?
一瞬間,他心中轉過很多種可能性。
自古少爺們的房裡,從來少不了心存意圖攀龍附鳳的人,但要是單純的傳情,阮珩何必特意送來給自己看。
一定是他察覺到了什麼古怪。
阮珩讓松雲秘密地把這個東西拿來給他看是對的,內宅里由上到下方方面面,人口眾多、千絲萬縷,這裡面的門道自己確實要比阮珩了解得多。
魏月融坐在矮桌前,靜靜地思索起來。
那紙條上的情詩……所謂情之一字,向來只有通向兩種結果,不是喜事,便是醜事了!
這個香囊,如果不是屬於某個阮珩房中的丫頭,而是其他的什麼人,某個阮珩不該接觸的人,而又在阮珩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別人翻了出來……
魏月融不覺已生了一身的冷汗,緊接著,憤怒像燎原之火一樣占據了他的胸膛。
*
傍晚時分,阮珩從學堂回來,照例先去正房向太太請安,今日老爺在外應酬,又沒有回家,因此正房也沒有開晚飯,阮珩就自己回到了晴雪齋。
到了晚間,阮珩把屋裡所有的丫頭都叫了進來。
一共進來了玉棋、玄棋,還有香墨、彩墨四個大丫頭,還有另外五六個灑掃粗使的小丫頭。
阮珩把她們幾人一一都細看了一遍,在審視的目光下,幾人都狀如鵪鶉,垂手侍立著,不發一言。
松雲在旁邊,好奇地看著。
阮珩便慢慢地道:「我晚上讀書,需要一個人伺候筆墨,你們中有沒有人是識字的?」
丫頭們不免交頭接耳了起來,她們大多都是自小入府服侍的家生子,大多都沒有讀過書,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自己識字。
倒有一個大膽的小丫頭開口道:「奴婢雖不認字,但研墨鋪紙、伺候茶水都是會的。」
見識到她的機靈,很快其他幾個小丫頭也醒悟過來,紛紛說自己也會研墨云云。
松雲有些不明就裡,明明這些他也會,他疑問著看了阮珩一眼。
阮珩卻沒理他,搖了搖頭,說:「我只要認字的。」
很快,玉棋和另一個小丫頭春兒都說了,自己認得幾個字。
「很好。」阮珩笑道,「你們兩個跟我到書房來。」
阮珩帶著兩個丫頭進了書房,松雲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便也跟著進去了。
「要你們來,是想要一個字好的,替我謄抄書信。」阮珩在書桌前坐下,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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