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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園中奇花異卉簌簌有聲,竹林風過,初似雨霖鈴,漸似鐘鼓鳴。

他沉目細觀懷中妻子片刻,抬眸再看悠遠湛藍蒼穹,想起那張貼在心口的剪報,只覺老天到底厚待了他。

她閉目喃喃喚:「秋詞。」

他低眸拍著她,凝神幽然小聲哼著:「偶然間心似遣,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

「嗯?」她星眸半睜。

「你從不為這個喜歡我,不唱了。」

「我是說一開始,後來當然為這個喜歡。」

他嘴角雖未揚起,眼睛裡卻訴說著得逞的笑意,傾身到她耳邊,呢喃如醉,「還想聽什麼,雲娘你說一個……」

「唱『情根一點是無生債』!」她眉間因心內溫軟觸動而微蹙,「因為,秋詞……秋詞,這樣好聽的名字,我還沒有喚夠。」

「好,『古今情不盡,風月債難償』,這場戲是唱完了,下一場戲,下下場,我們還要一起再登台。」

那天下午,有許多人看到,火光中一對仙鶴從謝家院子飛了出來,徘徊空中,往復依依不去。

待得哀鳴去時,已是殘陽如血。

第31回 百步之外便是籬門三里之遙都為池館(上)

衣衣醒來,側臉見莫先生坐在床前,他手邊檯燈的光線暗弱至極,端然捧閱著皮革封的文件。他做什麼都很認真,工作是,吃飯也是,和她睡覺時也是,就像人世間只有這一件事可做,不能也不會分心。永遠像在給新生兒洗澡的好父親。

既然不是獨待她如此,她想,一開始是給這種專注騙了。

他二人離得很近,近卻沒有用。衣衣此時看他,像隔著櫥窗看永遠買不起的心儀商品,有一層厚厚的透明的玻璃——看得到,只是看得到,然後安慰自己說:也不怎麼樣,還有別的更好。

「你在想什麼衣衣?」他的聲音很溫柔,仿佛她是在約會時不專心,故有此問。可他仍是誠摯對著文件,甚至往燈光下更移了一分,遠了她一分。

她已經不意外他能感知她的目光,緩緩轉頭看天花板,轉動的時候額上創處才開始作痛,痛得眯著眼看天花板的白,是一種浸在深藍霧靄里的白。

他沒有說話,合上文件放到一邊,一絲一毫地調亮了些燈,旋開床頭柜上的保溫瓶,倒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牛乳粳米粥,加了酥油和白糖的那種。

冰淇淋的味道,衣衣很愛吃這個。她也知道,莫先生給她吃這個是因為它補虛損,可治氣血不足,不是因為她愛吃——若與醫生建議的相反,再愛也不會給的。

因此,她側臉到另一邊,用後腦勺對著莫先生。喉嚨里還是本能地做咽唾沫的動作,卻只是乾乾的。

「看你睡得好,不忍心叫醒你,又怕你醒來時餓得受不住——兩三天沒吃東西了,是不是?這才放到保溫瓶里備著。」莫先生沒有洞察她真正的心思,解釋了別的。

她眨眨眼,以為會滾出淚來,但沒有。

「衣衣……」

她看著牆上莫先生被放大好幾倍的俊朗的側面影子,「別叫我衣衣。」或許是太久沒喝水,喑啞到讓她自己都覺得驚訝,更多了幾分狠絕。

「那叫什麼?」看影子,他端起粥來,拿調羹攪動,吹了吹。

「不是已經叫過『顧小姐』了麼?」

他驀地笑了。

「咚咚」——敲門聲。

「說罷。」莫先生向門外道。

那聲音讓衣衣懷疑文件夾成精了,沒有一點感情,只是播報著:「莫先生——汪先生已登機飛往重慶;西南的急電到了;還有一位自稱謝秋詞徒弟的少年人,求見莫太太,在門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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