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音耷下眼皮,想起了秋鶯給她打探回來的一則消息。
說後將軍府中半夜走水,逃跑時,一整根燒斷了的梁木猛塌下來,火星子濺了這位公子一臉。過後人雖被救了出來,那相貌卻多少有些損毀。
如今看來,那消息便是十萬分屬實了,且那容貌該是被毀得十分徹底,徹底到了不戴面具就不能見人的地步。
璃音熱切的眼神涼下大半。
自己費了老大的勁爬上這樹,又在大日頭底下埋伏了這半天,好一番辛苦,就等來這麼不明不白的一眼,等來一個毀了容的未婚夫。
如何不叫人泄氣。
但轉念一想,聽聞後將軍府的那場大火整整燒了一夜,府中所有活人連帶著屋宅都被燒盡了,只這位將軍的獨子被人救了出來,撿了一條命。
一夜之間,府宅親人全成了灰,家業覆滅,自己也因此容貌遭毀,說來也是個可憐人,怎好在這方面嫌棄人家。
再說,成親過日子,那相貌也不是最重要的,最終要過得舒心,還得是對方人品好,有真心,腦袋靈,還願意聽她的話。
於是璃音不死心地又看一眼。
這一眼,卻瞧見了那馬車後面,還用粗繩綴了輛板車,堆滿大大小小的木箱雜物,都只由那一匹老馬拉著。
少女眸中剩下的最後一點光亮,便也徹底熄暗了下去。
換作唇線緊緊繃起,那小嘴撅的,都可以直接去廚房上任,就負責站在那裡用嘴掛油瓶了。
家道消乏,舊車老馬,這些都沒什麼,既然選擇招贅,便沒想著貪圖男方家的什麼家業。
但是……
那車門和車窗上搭著的帘子,竟都是灰撲撲、髒兮兮的!
別說她吹毛求疵,關注點清奇,今日可是她這未婚夫第一次上門來拜見准岳丈,不說弄個多光鮮的行頭,難道連把這車帘子洗一洗的功夫和心思也沒有?
那拉車的馬也明顯走不動了,腳步虛浮,耷頭耷腦的,璃音隔得老遠,在樹上都能看得出它又累又渴,定是長久沒飲馬了,那人卻仍只兀自高聲呼喝,狠揮著馬鞭趕車,看得璃音很不舒服。
就好比家裡落了窮,住的屋子小一點,舊一點,那都是沒辦法的事,但若是搞得又髒又亂,見客也不思量收拾打掃,對仆侍還呼來喝去的,這就是生活態度問題了。
總之,細節見人品。
只消這一眼,璃音就知道,自己和這位未婚夫婿的生活觀念天差地別,婚後絕對過不到一塊去!
唉,越想越絕望,璃音心裡慘嘆一聲,癱躺在樹杈子上,只覺頭頂日光毒辣起來,正是在無情地炙照著她即將與那人一起慘澹苦熬的後半生。
樹上綠葉生機盎然,偷藏在其間的少女卻蔫巴巴的,身癱體軟,滿臉委頓,活像一截被曬乾了的枯枝。
正自悲嘆間,忽然一道柔情婉轉的女聲,順著夏日蒸騰的氣流,溫溫膩膩地飄了上來。
「慕郎,天氣炎熱,趕了這半日的車,累了吧。我看這裡樹蔭倒有些清涼,不若就在這樹下歇一會,喝點水,解解暑再走吧。」
於是馬蹄聲驟歇,竟就停在了她躺著的這棵樹下。
接著,便是一陣咕咚咕咚往喉嚨里灌水的聲音,再然後,男人剛被清水潤過的醇厚聲線傳來:「平兒,只有你最疼我。」語氣中儘是滿足。
那女子便嬌嬌哼了一聲,嗔道:「這世上自然是我最疼你,只等你今日見著了太史令家的那位千金,別將我忘了才好。」
「說什麼胡話!」一聲不算呵斥的呵斥過後,就聽男子忙不迭柔聲哄道:「我不是早答應過你,會把你一起接進去,就是要先委屈了你這幾年,只能用婢女的身份呆在我身邊。但你該知道我的心,在我心裡,我只認你是我的妻。」
這一番對話,直把樹里那位太史令家的千金聽得大腦停轉,整個人都呆了。
璃音僵躺在樹上,手腳都躺麻了,但因和樹下正山盟海誓著的兩人離得太近,便一動也不敢動,只得就這樣仰面呆愣愣地躺著,只留一雙氣得開始泛紅的耳朵,愈發尖尖地豎了起來,一點細節都不肯放過地留意著那樹下的動靜。
最初的生氣過後,便隱隱地興奮起來。
好啊,入贅還想著帶紅顏知己一起來享她家的福呢。
這事抖落出去,她看阿爹還怎麼堅持這門婚事!
不過兩人互相說了幾句情意綿綿的誓言,似乎就又喝起了水,只那喝水的響動聽著怪異,不再是咕咚咕咚,而是嘖嘖的一片,且斷斷續續,時疾時徐,還伴著人似乎輕微嗆到了的氣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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