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青宛正在屋裡執筆寫字,聞言拿著毛筆的手一頓,筆尖一滴墨水滴在了白色宣紙上,瞬間暈染開來。
銀翹在旁悄聲道:「姑娘,要不要我去告訴大爺一聲……」
落蘇心頭也有些惴惴,魏夫人本就不喜主子,如今身份揭破,更是恨不得立馬將她趕出去,好在有大爺和老太太攔著。近些日子來大爺以姑娘生病為由免了她的請安,如今病好了,又是魏夫人特地派人來請,若再不去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可若過去了,必遭為難,便憂心道:「姑娘,要不奴婢還是去跟長吉說一聲,讓他去軍營請大爺回來罷?」
青宛搖搖頭,「不必了,他公務繁忙,別為這點事去找他。」
說罷,她面色鬱郁地擱下筆,回屋裡換了身衣裳,便出了院門,往福安堂而去。
沿著抄手遊廊,穿過月洞門,即將到達福安堂時,忽聽見院門外有兩個灑掃的小丫頭在嘰嘰喳喳地說話。
「哎…宋家壽宴上發生的事外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二姑娘以後的婚事只怕是難了......」
「大爺這麼護著二姑娘,想來應該會再給她找過一門親事罷?」
「誰說必須從外頭找了,近幾日來大爺每天都往二姑娘的院裡頭鑽,說不定是生了什麼心思,想要把人留在府里呢。」
「不會吧?大爺怎麼可能起這種心思?」
「有什麼不可能的,又不是親兄妹,她是什麼出身,大伙兒心裡都門清,你說外頭正經人家誰能看得起她?估計她以後也找不到什麼好親事了,還不如就纏著大爺,留在府里有個倚仗……」
「這......咱們夫人這麼討厭她,能同意嗎.....」
「夫人定然是不可能同意的,等著吧,她若真敢勾引大爺,夫人指定饒不了她……」
落蘇聽了二人這番對話,一時護主心切,忍不住高聲怒斥道:「你們胡說什麼!」
兩個小丫頭聽到聲音下意識回頭一看,便瞧見青宛主僕三人正站在身後盯著她們,登時嚇了一大跳。
這時桂嬤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訓斥道:「你們兩個,誰教你們多嘴的?沒規矩的東西,還不趕緊退下。」
那兩個丫頭面色僵硬,聞言連忙低下頭行了一禮,就匆匆退下了。
桂嬤嬤見青宛靜站在門口,轉身走過去,皮笑肉不笑道:「二姑娘,下人們不懂事,您別介意,她們都是亂說的,想來夫人養您一場,您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做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您說對吧?」
青宛心知桂嬤嬤是在敲打她,心下不由冷笑,面上卻沒有任何異常,只是靜靜的聽著,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到了房中,青宛按規矩行禮問安,魏夫人也不看她,只慢悠悠端起茶杯呷了口茶,這才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冷淡道:「坐吧。」
青宛依聲坐下,便聽魏夫人直截了當說道:「你年歲也不小了,一直待在家裡也不合適,我前幾日特意尋了媒人來,有意重新為你尋一門婚事。」
說罷,魏夫人命桂嬤嬤將一沓畫像遞了過來。
青宛望著那一沓十幾張的畫像,不說話。
「怎麼不接?」魏夫人見她不動,面色陰沉下來。
又道:「我留你在府中已是仁慈,如今又親自給你挑選親事,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女兒不敢。」
青宛撩起眼皮,伸手接下畫像,隨意翻了幾張,見畫像上都是些二十上下的年輕公子,商戶、小武官、秀才皆有,畫像旁還註明了郎君的家世來歷、年歲、身份、品性,介紹得清清楚楚。
魏夫人見她眉眼低垂,遲遲不說話,不由皺眉催促道:「如何?哪個更合你的眼緣?」
青宛便又拿起畫像仔細看了一回,最終目光定定的落在一個書卷氣極濃的窮酸秀才畫像上。
魏夫人見狀,刻毒的目光緩和了一二,她接過畫像,說道:「這位沈公子祖上也曾出過高官,只是到了他父親那代家道中落,這才窮酸了些,不過你也別小瞧了這位沈公子,據說他學問極好,參考一次就通過了童試考取了秀才,想來日後考取功名不在話下。」
末了,她輕蔑地看了眼青宛,不留情面道:「配你原本的身份可謂綽綽有餘了。」
青宛捏著帕子,沉默不語。
魏夫人又道:「你既選了他,那我明日就安排他進府來與你相看相看,若合適,年底前就把婚事辦了。」
這語氣,並不是同她商量,而是通知。
青宛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但憑母親做主。」
晚上,青宛沐浴完出來,靜靜坐在銅鏡前抹著塗
手的香膏,落蘇則站她在身後,拿著巾帕給她絞頭髮。
待頭髮絞乾,見時辰還早,她便讓落蘇多點了一盞油燈,拿了一本醫書靠在床頭靜看。
魏璋下值回府,又往棲雲院來。
他穿著一身黑色常服,肩寬勁腰,氣度沉穩內斂,從夜色中跨步而來。
進了屋,見青宛靠在床頭看書,他抬眸淡淡看了一眼侯立一旁的落蘇和銀翹,二人心神領會,悄然退下,關上了房門。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