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杜有邻并非是不想为殿下出主意,而是确实平庸。想必是薛白一死,杜家二娘无心国事了。”
李琮亦知杜妗有不少的势力,问道:“召杜二娘来见?”
“只怕是招不来。”边令诚道:“恐需殿下亲去问询。”
“好吧。”
李琮并不想倚重宦官,可越是用人之际,越是只有这些宦官可用。
他容貌不好,往日就喜欢微服,并且罩着面。今日出了大明宫,亦是仪驾从简,路上便听到了不少官员都在议论颜真卿的字。
“出了何事?”
“殿下,可知颜公写了篇祭婿文稿。”
“何意?”
边令诚道:“许多人见了,都说是,不同于《兰亭序》,却可比与《兰亭序》。”
李琮讶道:“都何时了,你与我说书法?”
边令诚又道:“奴婢想说的不是书法,而是众人都看重薛白,都认为他……”
“他们认为是薛白助我登上储位的。”李琮把边令诚那含蓄未语的话也说了,道:“他们觉得,没有薛白我什么都不是。”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那张满是伤痕的脸。这种丑陋,与书法的美又是一种强烈的对比,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到了杜家,递了名帖,等了许久,才有人迎出来,却是杜五郎。
杜五郎脸上还带着泪痕,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琮不好说是来拜访杜二娘的,只好跟他一道进去,在大堂坐下。
“那年也是这般大雪,我就是在那边廊下见到薛白,他脑袋坏了,什么也记不得,问我是哪年哪月那日……”
杜五郎并无眼力见,开口说的都是薛白,絮絮叨叨。
从天宝五载一直说到天宝九载,却只说朝堂上发生的诸事,不提薛白暗中积蓄的实力。
李琮耐心听到后来,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听闻,杜府诸多杂事都是杜家小娘子在打理,是吗?”
“嗯。”
杜五郎点了点头,还是懵懂愚蠢的模样。但接着,他却是不经意般地又说了一句。
“阿姐们做这些,心愿就是帮薛白找回身世。”
“身世?”李琮一愣。
“是啊。”杜五郎道:“自从薛白到了杜家,无父无母、无名无姓,连名字也是从那天的白雪来的。这些年却还一直受牵连、迫害,阿姐遂起誓要为他找到身世。”
“唉。”李琮叹息一声,“奈何天妒英才。”
“阿姐说,不希望他在九泉之下也没有原本的名字。”
李琮脑中一闪,忽然明白了杜妗的要求是什么。但这要求太过分了,他遂怀疑自己是想岔了。
他摇头驱散这念头,拍了拍杜五郎的肩。
“殿下。”
杜五郎转过头来,眼神悲伤,语气诚恳,缓缓又道:“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
李琮都还没听,就张了张嘴,想要否认。话未出口,却又收住了。
薛白死了,而他需要收服薛党,此时怎能把这股辅佐自己成为储君的势力往外推?
第452章 身份
“我会给薛白一个高贵的身世。”
李琮与杜五郎谈到最后,给出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承诺。
对此,杜五郎感觉到有些不对,以他的了解,薛白想要的从来不是高贵,可薛白想要的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他遂带着李琮去二进院的书房。
杜妗披麻戴孝,正坐在那整理着籍册,余光见李琮进来了,既不行礼,也不抬头,没有表现对太子的重视与尊重。
以她的身份,其实是没有理由为薛白戴孝的。那从这身装扮可见她已不在意旁人议论她与薛白的关系。
“杜二娘。”李琮近来对谁都很客气,道:“节哀。”
“我当然可以节哀,便当心死了。”杜妗的声音很平静。
李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在一旁倒像是她的手下,想了想,干脆直说,道:“薛白的身世……”
“比起谈论他的父母是谁。”杜妗打断了李琮的说话,道:“倒不如谈谈他为何要助你成为太子。”
“我知道,他视我为伯父。”
“不,是因为他能做到。”杜妗道,“他不做没把握之事,辅佐你只因他确有这样的实力,远不仅是你看到的长安市井中这点。”
这话并不好听,可李琮听得很认真,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怕她不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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