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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不啻於當面質疑阮含珍構陷宮妃。

阮含珍的面色一下子便難看起來,原本精緻清澈的眉眼也染上了幾分肅殺之意。

「姜采女,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構陷你?」

她冷笑一聲:「你何德何能,讓我費盡心思,冒欺君罔上之罪來構陷呢?」

雖然氣急攻心,卻也理智尚存。

一個正七品采女,的確不值得正六品的寶林來陷害,因為完全沒有意義。

看來之前乾元宮那一回針鋒相對之後,邢姑姑回去後悉心勸說過她,讓阮含珍頭腦逐漸清醒起來。

她必須要收斂起自己的脾氣,無論何時,都要保持清醒。

否則很容易被人利用。

乾元宮那一日就是慘痛教訓。

今日,阮含珍的辯駁就強有力得多。

字字句句直擊核心。

靈心殿閉宮許久,殿中一直瀰漫苦澀藥味,從幾位貴人到來之後,靈心殿門窗大開,涼風席捲,藥味慢慢散去。

但縈繞在碧紗櫥之後的血腥,依舊沒有停歇。

翻滾著,洋溢著,似乎隨時都能絞殺久病纏身的徐德妃。

姜雲冉忽然意識到,太醫院對於徐德妃的病情束手無策,只能讓她苟延殘喘地活著,無法徹底痊癒。

也就是說,太醫院沒有找到解藥,無法對徐德妃所中之毒對症。

而徐德妃自己,怕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更有可能知曉宮外戰事,知曉母族下獄,知曉趙氏一族的罪孽無法洗清,最終只能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趙氏一族的罪責,會不會牽連忠義伯府?又是否會牽連她?

今日借著阮寶林之口,徐德妃直接把事情鬧大,為的不過是柔弱示人,表示自己的無辜。

也拿自己的殘軀,為母族至親多挽回一線生機。

無論是徐氏還是趙氏,都是托舉她不斷往上攀爬的梯子,少了一條,就少了一條助力。

從親情,也從理智,拉扯住趙氏,都是最正確的做法。

夠狠,也夠果斷。

這長信宮,這玉京城,這權力巔峰,這榮華富貴,腳下踩著的,是無數愚蠢者的屍體。

姜雲冉慶幸,自幼有母親悉心教導,又有那麼多值得信賴的夥伴。

讓她一路從屍山血海爬出來,改名換姓,掙扎求生,重新站在這金碧輝煌中。

不過喘息功夫,阮含珍便準確敏銳地找到了姜雲冉的話語漏洞。

她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淡又輕蔑。

仿佛在看渺小的螻蟻,對於它們的掙扎不屑於顧。

「姜采女,你說你要自證清白,卻也不過是口說無憑,不如現看看我的證據吧。」

「邢姑姑,呈給娘娘們過目。」

阮含珍轉頭,表情恭敬道:「太后娘娘,這是這位小黃門呈交的證物,其中那枚荷包,正是出自聽雪宮。」

「臣妾不才,女紅並不算出眾,卻也能看出這荷包同姜采女之前的繡工如出一轍。」

「若非以物為信,重金收買,這小黃門因何能信?又怎會為她得罪司徒美人?」

姜雲冉遠遠一瞥,能看到邢姑姑呈上去的兩枚荷包驚人相似。

其中一枚是她在織造局所做,如今落到了阮含珍手中,拿來當對比證物。

仁慧太后同身邊的皇貴太妃道:「沈妹妹,你擅長做刺繡,你來瞧瞧?」

皇貴太妃仔細看了看,又眯起眼睛,顯得很是仔細。

可看到最後,她也有些猶豫:「我也瞧不出是否真的一模一樣。」

皇貴太妃道:「老了,眼睛都花了,瞧不清針腳,況且……」

她頓了頓,沒有因為之前同姜雲冉的齟齬而直接蓋棺定論,非常客觀又中肯。

「況且,刺繡技藝很容易模仿,因為針腳全隱藏在針線之下,但凡織造局選出來一名繡娘,就能模仿旁人的技術,可以做到八成相似。」

「這不太能作為證據依託。」

阮含珍神情微變。

姜雲冉臉上很明顯露出感謝的神情,整個人似乎都放鬆下來。

然阮含珍如何會放過她?

百尺竿頭,就差一步,無路如何都不能放棄。

此刻的靈心宮氣氛緊繃至極,仿佛上了弦的弓箭,就差最後鬆開手指的那一刻。

只看那漂亮的羽箭,最後刺入誰人胸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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