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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含棟忽然覺得很冷。

他呼吸沉重,一下一下,似乎費力才能活下去。

「你說什麼?」

「誰不是我母親?」

阮忠良見他赤紅的眼睛,倏然勾了一下唇角。

「我說,廖淑妍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這一個肯定的回答,讓阮含棟瞪大眼睛。

到底少年心性,不夠沉穩,他往前一撲,整個人狼狽的趴在床上,努力瞪大眼睛看向他。

「怎麼會?怎麼會?你騙我!」

阮忠良看著他那副醜陋的模樣,心裡不由生氣一股快意。

若非此刻不能表現,他甚至都要大笑出聲。

「怎麼不會呢?」

阮忠良嘆了口氣。

他掃了一眼書桌,伸手碰了一下茶壺,冰冰冷冷的,終於減輕了渾身的燥熱。

也不管茶水已經涼透,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下去。

「含棟,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阮含棟就那樣趴在床榻上,掙扎著看向他。

阮忠良不去看兒子,他淡淡道:「你應該知曉,我同廖淑妍是榜下捉婿的大好姻緣。」

說到這裡,阮忠良冷笑一聲。

「是,我們成婚之後相敬如賓,幸福美滿,可那都是假象。」

這些話,阮忠良憋在心裡二十載,今日終於能同兒子說上一說,覺得痛快極了。

「當年阮家門戶低,我拼盡全力考中二甲傳臚,已經是阮氏百年來的第一人,然而即便我這樣優秀,也逃不開被位高權重者的拿捏。」

「當年我已有心儀之人,就準備高中之後求娶成婚,誰知廖淑妍橫插一腳,強硬斷了我的姻緣。」

阮含棟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聽著這段故事。

這同他從小到大的認知和見識,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世人以為的琴瑟和鳴,其實不過是強取豪奪。

多可笑啊。

阮忠良沒有看兒子的驚懼,他依舊沉浸在舊日的回憶里。

「阮家雖也是個官宦人家,百多年來一直沒有出過什麼人才,在玉京這一塊寶地上,阮家平平無奇,無人記得還有這麼一戶人家。」

「當年你的祖父,我的父親不過是七品小官,阮家靠著多年的積累才有好日子,也能供我讀書,等我好不容易高中,以為就此可以帶領家族榮華富貴,卻發現我完全想錯了。」

「就連自己的婚姻,我都不能做主,更何況其他?」

阮忠良的話一字一句砸入阮含棟心中。

「如今外人看我風光,看廖氏對我多有幫扶,看我同廖淑妍舉案齊眉,實際上呢?」

「實際上,廖淑妍性格乖張,心胸狹窄,對於身邊的下人多有打罵,實際上廖氏當年已經同先帝離心,為了好名聲榜下捉婿,一邊把我推到前面,讓我替廖氏爭權奪利,一邊退守桂南道,表現自己的忠心。」

「棟兒,這些為父都本不想告訴你。」

阮含棟慢慢坐起身來,他抱著單薄的錦被,似乎那樣就能溫暖自己發冷的身體。

此刻,他眼裡的戾氣消失了,只剩下茫然無措。

「為父知曉,廖淑妍待你極好,細心把你養大,你以為是什麼?」

「只因她以為你是她的親生骨肉,僅此而已。」

「你為了她茶飯不思,重病不起,根本就不值當,」阮忠良挪開視線,不自覺往左手上方看去,「你的母親,其實是被廖淑妍害死的。」

這是今日第二個驚雷。

比之第一個炸雷,第二個雖然更讓人心底發寒,但阮含棟竟沒有太過驚慌失措。

他呆愣地坐在那,仿佛已經麻木。

今日阮忠良告訴他的一切,足夠讓他震驚多日,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徹底*清醒。

阮忠良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繼續道:「你的母親是廖淑妍身邊曾經的丫鬟,名叫春倦。」

說起春倦,阮忠良的聲音都溫柔幾分。

與平日的冷酷無情迥異。

阮含棟慢慢抬起頭,淡淡看向他。

說起懷念的人時,阮忠良身上的冰冷氣息都消散許多,仿佛這個名叫春倦的丫鬟真是他的一生所愛。

阮忠良沒有注意到阮含棟的視線,他繼續回憶。

「以前咱們家的老宅在萱草巷,你是知道的,當年春倦家中也在那條巷子裡,同阮家的家世不相上下。」

「我同春倦一年出生,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說到這裡,阮忠良語速很快,似乎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套說辭,練習多年,就為了今日吐露實情。

阮含棟忽然開口。

他嗓音嘶啞,氣息微弱。

似乎已經承受不了更多打擊了。

「那她,為何成了……的丫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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