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早朝後,嬴政並沒有如往常般返回書房批閱奏章,而是徑直向宮外走去。
趙佾的住所位於咸陽城西一處偏僻角落,四周雜草叢生,門庭冷落。入秦為質四年的趙佾在秦國備受欺侮,早已憔悴不堪。這四年來,他多次求嬴政和呂不韋放他回趙國,可他們又怎會同意?
當嬴政的車駕停在門前時,守衛的秦兵驚得跪倒在地。嬴政抬手示意他們噤聲,親自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院內,趙佾正坐在石凳上發呆,聽聞動靜猛地抬頭。看到嬴政時,他先是疑惑,接著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立刻踉蹌著迎上前去。
"趙佾拜見秦王!"他跪在嬴政面前,額頭抵地,聲音顫.抖,"求秦王放我回趙!"
嬴政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趙國公子,如今卻衣衫襤褸、形銷骨立。他刻意讓自己的眼神流露出幾分憐憫,輕嘆一聲:\"春平君請起。\"
趙佾不敢置信地抬頭,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嬴政伸手虛扶,語氣溫和得不可思議:"這四年委屈春平君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趙佾心中積壓已久的委屈,他的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哽咽:\"秦王…秦王明鑑…\"
嬴政轉身對趙殷道:"去準備些酒菜來。"又對趙佾溫言,"春平君不請寡人進去坐坐?"
趙佾如夢初醒,慌忙側身引路:"秦王請,秦王請!"
屋內陳設簡陋,嬴政卻毫不在意地在一張磨損嚴重的蓆子上坐下。他示意趙佾坐在對面,目光在對方瘦削的臉龐上逡巡,仿佛真的在關心一個老朋友。
"春平君近日可好?"嬴政親手為趙佾斟了一杯酒。
趙佾受寵若驚,雙手接過酒杯,苦笑道:"蒙秦王垂詢,佾…尚可。"他低頭抿了一口酒,忽然抬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秦王,佾有一事相求!"
嬴政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春平君但說無妨。"
"求秦王放我回趙!"趙佾再次跪伏在地,"佾願以性命擔保,回國後必不忘秦王恩德,永世與秦交好!"
嬴政沉默片刻,故作沉思狀。他早已通過密探得知,趙偃在趙國國內日益驕橫,朝中大臣多有不滿。而趙佾作為先王長子,在趙國民間仍有不少支持者,若放他回去…
"春平君請起。"嬴政再次扶起趙佾,眼中閃爍著虛假的真誠,"寡人近日也在思慮此事,春平君在秦為質多年,確實委屈了。"
趙佾眼中迸發出狂喜的光芒:"秦王此言當真?"
嬴政微微頷首:"寡人一言九鼎。"他停頓片刻,仿佛在思考什麼艱難的決定,"只是,春平君回國後,將如何自處?"
趙佾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佾,只求能回到故土,安度餘生。"
嬴政心中冷笑,安度餘生?恐怕心中想的是如何奪回王位吧。他故作關切道:"寡人聽聞,趙偃對春平君頗有忌憚。"
趙佾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酒杯,指節發白:"佾會小心行事。"
嬴政忽然傾身向前,壓低聲音:"若寡人說願意助春平君一臂之力呢?"
趙佾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春平君是先王長子,按禮法本當繼承大統。"嬴政的話如同毒蛇吐信,溫和卻致命,"趙偃篡位自立,實乃大逆不道。"
趙佾的呼吸急促起來,眼中閃爍著野心的火焰:"秦王的意思是…"
嬴政向後靠去,恢復了那副溫和的表情:"寡人只是覺得,天下當以正道而行。若春平君有意,秦趙兩國或可結為兄弟之邦。"
這句話如同一把火,點燃了趙佾心中壓抑多年的野心。他激動得渾身發.抖:"秦王大恩,佾沒齒難忘!若能、若能重掌趙國,必世代與秦修好,永不背盟!"
嬴政滿意地笑了,舉起酒杯:"那寡人便預祝春平君心想事成。"
兩人對飲,各懷心思。趙佾沉浸在即將回國奪權的美夢中,而嬴政則在心中冷笑,等你回國與趙偃斗得兩敗俱傷,便是我大秦東出之時。
"三日後,寡人會派人護送春平君回國。"嬴政起身告辭,在轉身的瞬間,眼中的溫和蕩然無存,只剩下冰冷的算計。
趙佾跪送嬴政離開,眼中含淚:"秦王恩德,佾永世難忘!"
嬴政背對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是啊,你會永遠記得今天,是如何跳進寡人的圈套的。
走出院門,趙殷迎上前來:"大王,一切順利?"
身著玄色王袍的少年帝王在灼熱的暑氣中紋絲不動,他微微眯起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直視著中天那輪刺目的烈日,仿佛要透過這熾白的光焰,看穿趙國未來的命運。
"傳令下去,準備車馬,三日後送趙佾回國。"他頓了頓,補充道,"再派一支玄甲軍暗中跟隨保護,務必將他安全送回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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