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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盈迎面對上他沉沉的目光,「是又如何?衛衡,你如今把持朝政,令陛下受天下人恥笑,你敢說你不曾包藏禍心?」

縱然淮西李氏狼子野心,可他衛衡就是什麼好人麼?父皇信任他,臨終託孤,可他呢?恩將仇報,這些年來在朝中不斷剷除異己,培植自己的勢力。轉眼十年,物是人非,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好,實在是好。」衛衡拍掌笑起來。

下一秒,臉色變得陰沉至極,「既然如此,那夜你又何必假惺惺...」

他的話越說越低,最後消散在無盡的陰暗中。

「那是因為本公主還不知道你真的狠毒至極,狠毒到明目張胆給本公主下毒。早知如此,我縱是死在那個雨夜,也不會攔下你,提醒你靈澤縣的異狀。」

姜采盈惡語相向,「你這幾日不在京城,定是親自去了靈澤縣查探出什麼了吧。」

衛衡眼裡的慍色漸濃,嘴角卻揚起一個漠然的弧度,「不錯。」

他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線,「既然他們想取本王的命,那本王就奉陪到底。不過此等好戲,若是少了公主作陪,也未免瞭然無趣了些。」

這便是他當街擄走她,對她下毒的理由。

他需要一個人質。

姜采盈眼中連一點光都黯淡了,她冷笑道:「你以為,挾持了本公主,靈山縣上就能令淮西侯的人馬投鼠忌器麼?」

她內心一片死寂,沉痛的記憶突然之間湧來。

他們可是,為了一己私利屠盡宮門,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啊,怎會因為她便放過衛衡?

衛衡聞言,有些戲謔,他扯了扯嘴角,「看來公主殿下與淮西世子之情,並非如傳言那般堅如磐石啊。」

姜采盈咬牙,「你管不著。」

馬車內安靜了一會兒,姜采盈沉浸在悲痛之中,才注意到衛衡此時盯著她,眸光晦澀難明。

只見衛衡眯著眼睛,原本稜角分明的下頜線更顯冰冷鋒利,幽幽道:「公主也覺得,是淮西侯要殺本王?」

姜采盈脫口而出,「難道不...」

是...

據前世邸報記載,衛衡率領的一千禁軍,於靈澤縣鳳頭陂同山匪交鋒,山匪手段殘忍,殺害禁軍過百。衛衡率眾反擊,山匪卻據險自守,衛衡久攻不下,遂以皇陵寶物為餌,誘敵深入。

朝廷不知全貌,以為寶物失竊,遂命李漠率臨近三縣地方官兵親討,盜賊未盡除,便不惜放火燒山。

衛衡的腿疾,便是這時落下山崖所致。

事後,李漠自請謝罪,聲稱自己不知大司馬衛衡也在此,這才誤傷了友軍...

陛下聽信了李漠的說辭,朝中大臣也默契地沒有扯開這塊衛李兩方爭權奪利的遮羞布。至此,屬於衛衡的時代就此過去。

姜采盈的話戛然而止,她有些後脊發涼,突然想起那日雨夜前,在大殿上與陛下的爭辯。

少帝臉色陰沉地笑道:「阿姐,你錯了。對朕的江山圖謀不軌之人,何止淮西李氏一個?」

姜采盈太陽穴發緊,她當然知道陛下指的是誰。

如今朝堂之上,唯有衛衡能與淮西一族分庭抗禮,不,不是分庭抗禮,而是大司馬衛衡,對皇位威脅更甚。

憶起往昔,姜采盈遲疑開口,「陛下,大司馬...當不是如此大逆不道之徒。」

上一世,衛衡的結局並不算好。

龍椅上的人臉色深沉,他陰冷地皺了下眉,「阿姐,別傻了。知道為何有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麼』?」

姜叡的眉眼更沉,「一旦坐上這個位置,便再沒有無辜之人。」

「淮西李氏是,亞父也是。只要擁有權傾天下的本領,朕,就不得不防。」

姜采盈心中激盪萬千,她從沒想過,印象中一向稚嫩懵懂的少帝,竟有著這樣透徹且深沉的心思。

眾人皆道,少帝感念李氏族人驍勇忠心,於是對其極盡嘉賞,青睞有加;眾人又認為,陛下對大司馬無盡尊崇,百般順從,大司馬大權在握,權傾朝野...

可事實真是如此麼?

少帝笑得幽深,「阿姐,朕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弱小的傀儡。」

「朕,要做天下人的主君,真正的主君。任何人,都無法阻止這一切。」

.......

是啊,靈澤縣一事,根本就是由陛下授意,淮西李氏主導的一場陰謀。

那一冊冊被塵封的卷宗,被攤放在龍案上,「烏桐」二字,醒目地標在封皮上,而衛衡,則被困在了漩渦之中...

明知山有虎,卻不得不往。

衛衡見她沉默,臉色冷冽,周身氣壓驟降。

她果然,什麼都知道。那夜雨中攔駕,並非為提醒他靈山縣異狀,而是為了混淆視聽...替陛下掩蓋真正的殺人意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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