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不了解房淵與房幽這兩人麼!一個腦子直,萬事聽妹妹的;另一個聰明沒用到正道上去,太過自大!
她以為監國是多麼輕鬆的事,實則,不被那群吃肉不吐骨頭的朝臣吞了才怪!
到底裴焉是裴家人,縱使知曉女兒與他的關係,房鶴明仍是執手告罪:「殿下,請您寬宏大量,寬恕小女。」
裴焉搖頭,面目有些發灰:「房大人這是哪裡的話。」
房鶴明深嘆一口氣:「其實,微臣從未與旁人說過,我那妻子,患有癔症。」
裴焉目光移向他。
「內人出身不好,從前為房氏所不容。我年輕時忙於政事,疏忽了在後宅里的她,等再察覺,她已有些不清醒了。她懷幽幽的時候,正病得厲害,幾次弄傷了自個兒,後來坐月子時,是自戕而死。」
「我這些年來對女兒捧在手心,是為著愧疚,也怕她有那病症。我不敢說幽幽做出這些事全是因病,但想來也有一部分因由。這次她犯下彌天大錯,不求別的,只求殿下能讓微臣帶她回清河養病。至於她腹中孩兒,房氏不敢奢求,懇請交由殿下照顧。」
第55章 第55章
房鶴明話語間字字泣血,愛女護女之情溢於言表。裴焉此前與他相處並不多,只知他偏寵小女,卻不知能到這地步。
他心境複雜,瞥一眼背身對著他們的女人,低聲:「且等幽幽醒了,再做商量吧。」
他敬佩房鶴明為人清正嚴明,認罪時亦毫不猶豫絕不推脫,在豫州時,他雖年邁老弱,卻也確確實實地幫了他。若沒有房鶴明在一邊,以口舌功夫逼退眾人,想來憑藉他的狠辣手段,便只能武力鎮壓了。
裴焉親自將房鶴明送出去,與他敘話幾句,這才轉身回了殿內。
往裡走,他的腳步忽地頓住——
只見床榻上鼓起一個圓包,她將自個兒裹在了被褥里,嗚咽聲從裡頭傳出。
裴焉走過去,聽她哽咽哭聲,只覺心如刀絞。
他輕輕拍她,問:「要隨房大人回去麼?」
房幽的哭聲一頓,慢慢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
似是不相信他肯放她走,跟著重複一遍:「回去?」
裴焉低嗯一聲:「嗯。」
房幽瑟縮了一下。
她眼下腦子混沌,也不知自個兒究竟要如何。開始是對裴焉肆意妄為、橫行霸道的恨,後來知曉了她前世所作所為,便覺天塌了一般,簡直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阿耶肯繼續接納她,她心中便更為難受委屈。
「我想回去。」她抿了抿唇,鄭重道。
裴焉垂下眼,答應她:「先好好養身子,待你康健些,便送你們走。」
房幽想叫住他,卻見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步履匆匆。
她有些遲疑。
那這孩子,他是不需要了麼?還是說,他願意把孩子給她養呢?
待房幽再度與房鶴明見面,她狠狠地哭了一場。
從父親那憐惜悲痛的眼神中,她便知了,他對母親的那番說辭並非是博取裴焉同情,而是她大約真的遺傳了母親的病症。
她伏在父親懷中:「他也許不會要這孩子,這孩子也許會如我一般……」
房鶴明聽出她的懼意,止住她的話,道:「幽幽,阿耶也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了,有什麼好怕的呢。」
此外,他沒有說。攝政王強壓下了房氏禍亂朝綱之事,道是捕風捉影,不允許旁人再提起。
為了她這樣寬恕房氏的人,怎會不要她的孩子呢?只是憑著父親的私心,他不想房幽再與其糾纏,因而便選擇了隱瞞。
「那阿兄呢?」她問。
房鶴明黑著臉:「他是兄長,卻由著你胡來,皇上把他又派去北地領兵了。」
房幽咬咬唇,有些難受:「是我腦子不清醒,連累了阿兄……」
房鶴明語氣稍微重了些:「既然知曉,往後不要再犯便是。你大可放心,這孩子,你一定能養活得起。」
看著女兒懵懵點頭,他心中不可謂不痛。
在他這裡,其實早有解決法子。初時是為亡妻所尋,萬萬沒想到現下能在女兒身上用到。
只需忘卻前塵,這癔症,便可盡然消除了。
原想著孩子捨棄便捨棄了,未曾想到裴焉竟願意放手他的血脈。
如今若要行那催眠之法,卻是要從長計議。
沒過幾日,裴昱禪位移居京郊太和山,攝政王受眾臣請命登基,房鶴明趁機辭官,一切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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