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徒叫小武子,是安叔前两年收的弟子。 他今年才十岁,是个孤儿,之前在乞丐堆里混了许久,碰到安叔才被带回来。 因为营养不够,所以见着他一点都不像十岁。 小武子嘴甜,见到宋锦就叫小锦姐,又是个清秀干净的小少年。 一身药草香清清爽爽。 宋锦对他印象不错。 她笑眼弯弯:“嗯嗯,安叔呢?” 小武子回答道:“师父在后面。” 正说着,安叔便从后堂出来。 他一身蓝色长衫被洗的发白,袖子被挽到臂弯处。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个一瘸一拐的伤者。 小武子见着,赶紧放下手中的活,上前去搀扶。 安叔虽是个医者,但说话却粗里粗气的。 小时候宋锦还怕过他一阵子。 把人送到门口,安叔又叮嘱道:“你这伤得好好养着,这段时间就不要去山里打猎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知道你家中困难,但你要是养不好身子,以后都容易落下病根,你这次是命大,摔到洞里被人救了上来,以后一定小心!” 伤者脸上青一块肿一块,他艰难出声:“懂的懂的。” 安叔人爽利,见状也不多言,只让小武子把人送回家。 他洗手的空隙,转头问道:“锦丫头,你夫君的伤怎么样了?” “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昨天他还跟我一起上街来着,多谢安叔照料!” 宋锦说着,将用油纸包着的糕点放到柜台上。 知道自己今天要来,宋锦特意多做了点。 安婶子爱吃。 “小丫头有心了。”安叔从粗布擦干手,转回到药柜前,麻利的抓药称药:“这补药贵,你再给他吃两副就先停一停,让他多吃些有营养的。” 宋锦点头。 是药三分毒,宋锦也不想让谢峤吃那么多药。 只是…… “安叔。”宋锦瞧了瞧门口。 药铺没有其他人,好像也没有人要进来。 宋锦小声问:“安叔,我夫君的身体已经好全了吗?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啊?” “他的那些伤多是皮外伤,伤口深了点,但早就已经好全了。骨头肺腑五脏都没有伤到,余下的是他一路劳累,到底是年轻人,只要补一补就行。”安叔手不停:“他是有什么不舒爽?” “没,没!”宋锦赶紧摇头,随即支支吾吾。 宋锦是安叔看着长大的,这丫头往日爽利,从未有过这种时候。 他停手,看宋锦。 发现面前的小姑娘低着头,好像有些不好意。 欲言又止,好像在组织语言,但不知道怎么说。 安叔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试着问道:“你们两个是想要孩子?” 孩? 小孩子? 宋锦愣了下,她是没有想到这里的! 她就是想问问,想问问…… “安叔,你说我夫君受了那么重的伤,身子是不是虚啊?” “脉象上倒是没有看出来。”安叔细细思索了一阵,随即他道:“这样,这次我加一味药,你回去试试。” 宋锦的脸颊微红:“谢谢安叔。” 满满的两包药接下,宋锦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如果。 她是说如果! 如果夫君真的是有心无力,她一定不会嫌弃夫君的。 夫妻嘛,本来就应该风雨同舟。 有病就治病,她会多卖些馒头养家的! 而且听说安叔之前就让一个四十多岁都有孩子的夫妻怀了对双胞胎! 宋锦信心满满的往家走。 一会到院里,她推开门便钻进灶间,给自己热了饭,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小炉子前煎药。 她不讨厌药味。 毕竟她从小就身子不太小,外祖父祖母带着她都要住在慈安堂了。 直到她长到十岁左右,身子才完全养好。 她对药味可熟悉的很。 更何况安叔开的这副药,问起来并不呛鼻子,也不让人想吐。 比她小时候喝的药好闻多了! 小炉子火温温,宋锦用了小一个时辰才将药煎好,待她捧着药进卧房,都已经到就寝的时间。 她端着温热的药,推开门。 入目便是放桌前谢峤正在认真抄书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眉目专注,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可在盈盈烛火下,又能微微融掉一些冷意。 见到谢峤,她心头就开始雀跃。 可今天在雀跃之间,她还有一点点的担心。 她将药放到谢峤的手边:“夫君,喝药了。” “嗯。” 谢峤原本想说先放着,可身侧的小姑娘却一直等在原地。 像是要看着他把药喝掉。 要是药凉了不能喝了,这个小姑娘会心疼。 毕竟她的银钱与谢家的不同。 她是一个馒头一个馒头赚的。 他无奈地放下笔,将略苦的药汤一饮而尽,眉头都未皱。 只是—— 今日的药怎么和往日的味道不太一样? 【呜呜,好想亲亲夫君的鼻尖啊!】 口中的苦意蔓延,谢峤的眉头略皱,他侧头看向宋锦,缓声道:“今日这药……” 宋锦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不不不是吧! 夫君难道尝出来这要里面加了别的? 宋锦有点紧张:“怎么了?” 她一眼不错的观察着谢峤,只见他一句话没说完,最后淡淡道:“无事。” 宋锦松了一口气。 谢峤放下药碗,端起旁边的清茶漱口。 宋锦端起空碗飞快地跑到外面,待门关上才舒了口气。 长长的呼吸在干冷的风中消散。 她刚刚是真的很紧张。 夫君这般守礼要强,要是说破了,夫君定会觉得没有脸面。 她可不想让夫君没面子! 善解人意嘛,她最会了。 而坐在桌前的谢峤手里端着那杯清茶迟迟没有放下,他看着像是逃出去的宋锦,有些奇怪。 刚刚宋锦给他的药与往常不同。 他原本想问,可那药闻起来有些熟悉。 他一时想不起来,但肯定不是毒药,所以他并未探究。 倒是宋锦的动作像是做了什么。 谢峤正想着,宋锦便换好寝衣回到屋子。 她乖巧的关好门,悄悄地走到床榻里钻进自己的被子。 被子盖得严实,只留下一双杏眼。 呼吸也轻,根本听不见。 可谢峤却莫名的静不下心。 ……应当是这几日他没有休息好。 桌上的烛火已经燃了大半。 烛光渐暗,他的神思有些奇怪的心猿意马。 屋中有炭盆,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十分不同。 帐子里好像更舒服。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除了外衣,躺在帐子中。 少女发间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躺在宋锦旁边,微微阖眼,身子挺直。 好像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宋锦在外面就已经想好了! 既然夫君他身子有些不好,那就暂时把圆房的念头压下去吧! 她总不能强人所难。 况且安叔说,两副药之后再看。 她能等的。 只是…… 宋锦悄悄抬头,偷偷的看谢峤的侧脸。 他的侧脸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略带了些冷冽,可是他的鼻尖却挺如山峰。 她控制不住的想—— 【呜呜,好想亲亲夫君的鼻尖啊!】 屋中温暖,帐内温存,谢峤的意识有些模糊。 他的身体好像与往日不同。 有些热,有些力气想要使出来,可是找不到地方,就显得有些燥。 难受,但却可以忍耐。 是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闭眼克制,偏凉的身体洇出细汗。 直到耳边响起—— 【呜呜,好想亲亲夫君的鼻尖啊!】 原本的意志有些崩溃。 那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可却十分认真。 她是真的想亲。 真的很想。 谢峤原本微微阖着的双眼紧闭。 若是身边的少女控制不住自己亲过来怎么办? 他会冷脸拒绝? 还是会与她说清楚? 甚至…… 他不能想。 他躺在一旁静静等着宋锦的动作。 可几个呼吸后,她的动作也没有半分僭越。 甚至连半个手指头都没有伸过来。 更别提亲他。 她好像只是想想。 没多一会儿,少女均匀的呼吸传来。 不知怎么的,一股失望从谢峤的心底钻出来,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叹声不由自主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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