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歉然望向广安公主,“实在劳烦公主殿下。” “哪里的话,你既托我,我自然会照拂你妹妹。” 广安公主瞧了一眼敞开的殿门,又瞥了一眼跪在门口的随扈,“三皇兄是愈发荒唐了。” 魏子麟穿戴整齐跨出殿门,阴沉看向正在被王太医诊脉的唐琳儿。 唐琳儿撇过头去,不肯看他。 王太医诊完脉后,走过来拱手道:“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已怀孕一月有余,胎气不甚稳固,不可伤心动气,还需静养才是。” 沈星晚不可置信地质问唐琳儿,“是谁的?” 唐琳儿抬眸,凄哀瞥向魏子麟。 广安公主失笑,扭头望向魏子麟,“三皇兄还真是,年少轻狂啊,倒是奇了,父皇为你俩赐婚你不肯答应,偏喜欢这样暗中来往?” 魏子麟冷脸,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可即便如此,三皇子致人怀孕又狠心抛弃的流言,还是在京中迅速传开了,不消几日,便传的沸沸扬扬。 户部尚书嫡女性子刚正不阿,抵死不肯嫁给那样凉薄寡义的男人,户部尚书爱女心切,当即便入宫要求退婚。 皇上自知理亏,又不想寒了重臣的心,只得答应解了这桩婚事。 沈夫人被气的一病不起,一连几日水米未进,无论唐琳儿如何恳求,都不肯再见她一面。 沈星晚亲自炖了小米粥端进沈夫人房中,扶起沈夫人,软声劝道:“好歹用些罢,小米粥最是养胃补气,阿母如此,女儿也不好过。” 沈夫人怄的唉声叹气,“你既早知道他勾搭唐琳儿,怎的不早告诉我?如今闹出这天大的笑话,你父亲还如何在朝中立足,我还哪里有脸面出门去!” 沈星晚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我哪里会知道,事到如今,阿母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还是快吃些罢。” “我竟是个瞎子,只当她是个好的,竟敢做出这样的丑事,令沈氏蒙羞,实在是奇耻大辱!” 唐琳儿在屋外听了半晌,实在忍将不住,推开门扇跑进来扑跪在地上,磕头连连,“女儿自知犯错,求母亲可怜饶过我罢。” “别叫我母亲,我教不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唐琳儿一双美目哭的红肿可怜,跪行到榻前拉住沈夫人衣袖。 “琳儿自知不堪,不配做您的女儿,只是琳儿腹中孩子无辜,他毕竟是皇室血脉啊,求夫人您开天恩,救救他罢。” “夫人!” 她死死拽住沈夫人袖口,“原是那三皇子逼迫于我,我一介孤女,哪里敢违抗他,又不敢同人提及,只能自己默默受了。” “那日夫人要认我当义女嫁与三皇子,我本以为是菩萨显灵了,终于垂怜于我,没想到,我终究是没有这个福分,若夫人不肯相救,我也无颜再活在这世上,只能同这苦命的孩子一同去死了。” 唐琳儿说罢,以头抢地,狠狠磕在了地砖上,登时磕的鲜血直流。 “哎!你这是做什么!”沈夫人骇地去扯她,手上却没力气,险些自己也摔落下床塌。 沈星晚赶紧扶住沈夫人,把小米粥碗搁在榻边小几上,俯身去拉唐琳儿。 “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拉起唐琳儿,抽出帕子摁在她额上为她止血,“妹妹这样花容月貌,若磕坏了,还怎么嫁给三皇子呢。” 唐琳儿茫然抬起头,望向沈星晚。 沈星晚温柔浅笑,扶她坐在自己身侧,“既入了族谱便是沈家的女儿,你记在阿母名下,也是嫡女,沈家怎么会不管你呢。” “父亲一早便入宫请旨去了,沈氏世代为肱骨之臣,万不可被如此欺辱,方才已传回消息,皇上册立太尉之女为正妃,你为侧妃,且安心养胎罢。” 唐琳儿闻言,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呐呐道:“沈丞相,竟肯为我入宫去请旨么” 自然是不肯的,这是沈星晚一连劝了好几日才促成的结果。 如此败坏门风,按族规打死算完,但沈星晚好言相劝,晓以利害,那唐琳儿腹中毕竟是三皇子的血脉,沈氏岂能背负谋害皇嗣的罪名。 沈氏长老们深以为然,最终还是豁出老脸,入宫去讨说法儿。 三皇子因此风波被革了手里正在办的差事,禁足思过。 沈星晚痛快极了,睨着护住肚子吃补品虔心待嫁的唐琳儿,心中嗤笑。 且多吃些罢,后头有的是苦头你吃。 钦天监选的吉日送了出来,沈星晚与唐琳儿的婚事在同一天举行。 左右还有月余,沈星晚安心待在府里陪伴沈夫人。 沈夫人身子渐好,眼见沈星晚成日粘在自己跟前,忍不住催促她“你这孩子,既是你自己挑选的夫君,怎的从不见你们往来,这都快大婚了,也该多见面相处了解才是。” 沈星晚翻动手中的书页,“他忙的很,大婚后自会相见,不急。” “你真是!”沈夫人抽出她手中的书页,“怎么说他也算救了咱们全家,你得待他好一些,我昨儿听闻他在城郊遭遇伏击,好像还负伤了,你就借这个由头去看看他。” “我” 沈星晚还要推脱,沈夫人却不由分说地命人将早就备好的礼品搬上马车,将她推出门去。 沈星晚无奈叹气,只得上了马车,往摄政王府驶去。 侍妾还是不打扰你红袖添香了。 马车疾驰,不消片刻便到达了摄政王府。 沈星晚撩开车帘,瞧向高耸肃穆的大门,犹豫着要不要就此将礼品搁下,扭头打道回府。 可转念想起沈夫人的催促,她若当真那样做了,回去定不好交差。 无措握紧手中把玩了一路的小令牌,终是心一横,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沈小姐,您来了。” 摄政王府大门洞开,不似上回的闭门羹,管事步履匆匆迎了出来,含笑拱手,“王爷吩咐过,若您来了不必通报,您请进。” 沈星晚怔了一瞬。 摄政王府何等机要,若无拜帖根本无法靠近,竟偏对她如此丝毫不设防么。 她抿唇,问管事:“听闻王爷遇袭受伤,可严重么?” “受伤?” 管事笑容微滞,继而笑意更甚,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您亲自去瞧瞧便知。” 沈星晚点头,吩咐绯云清点礼品,由管事引着往府里走去。 管事将她一路引至燕景焕书房外,小声道:“您请进罢,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她刚要推辞,管事恭谨一拱手,转身离去。 燕景焕房外竟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都无人可替她通传。 沈星晚无法,只得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推开了门扇。 外间空无一人,空气中蔓延着他身上独有的冷松香气,沈星晚怕惊扰了他,放轻脚步,缓缓往内间走去。 转过低垂帘幔,燕景焕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他一袭墨蓝常服,正坐在书案前蹙眉看着手中的一份书信。 光线透过格窗直直打在他锋利眉宇间,映出他眸中淡淡厌倦之色。 紫檀桌案旁立着一个娇美非常的丫鬟,穿着鲜嫩芽色衣裳,削肩窄腰,一双纤白素手正握着墨条垂首在砚台里细细研磨。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沈星晚咂舌,没来由地心虚起来,缓缓后退想要偷偷溜出去。 燕景焕眼皮轻撩,折拢手中的书信搁在书案一旁,看向帘幔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过来。” “”沈星晚动作一顿,闭了闭眼睛,只得转过身去挂上笑脸,“听说你受伤了,本想来看看你。” 燕景焕往后一靠,远远望着她,眸中清泠泠的细碎浮冰渐融,隐约泛起笑意。 “站那么远看的清么,过来 看。” 她尴尬看了一眼那磨墨的丫鬟,“还是不打扰你红袖添香了,我先回了。” 燕景焕细长眼角微挑,眸中笑意更甚。 他微一挥手,身侧丫鬟搁下墨条,盈盈福身退下。 沈星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瞥见那丫鬟从她身侧走过时,竟冷脸对她翻了个白眼。 沈星晚有些莫名其妙,待要细看时那丫鬟已然关上门扇走远了。 她心下有事,也懒得深究,深吸一口气走向燕景焕,问候完他早些回府才是。 她走近燕景焕身侧,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气色红润,也没缺胳膊少腿,看上去分明好的很。 “你没受伤呀?” 燕景焕挑眉,望着她,“你很想我受伤?” 沈星晚呐然,被他瞧的登时红了脸,“既无事,那更好,那,那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逃也似地要走,燕景焕伸手,轻易握住她手腕,往回一拽,将她拽回自己身前。 沈星晚低呼,刚要挣扎,他却将她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痛苦皱眉闷哼了一声,“这里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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