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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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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们出身没有公主高贵,便可随意被替换人生,去承受那远嫁异国他乡的痛苦么?” 她越说越激动,眸中渐起泪光,仿佛恨极了这世间的一切不公。 燕景焕静静凝望着她,眸若深不见底的寒潭,泛起怜惜光影。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她拥的更紧了些,再次伸出手,轻柔地抚过她背脊。 待她情绪稍稍平复,他才缓缓开口,“我既已知道你的想法,又怎会轻易再去葬送哪一位女子的人生呢?” “这件事,便放心交与我罢。” 他声音温柔却坚定,仿若暗夜中的一盏明灯。 沈星晚望着他,他眸色晴明,亦坦然凝望着她的眼睛,并无丝毫作伪之意。 忽然被什么东西所触动了似地,沈星晚鼻尖一酸,忍不住伏进了他怀里。 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去解决这件事,但她又岂会不知道这件事难如登天。 她本并没有指望他肯帮自己,毕竟从他摄政王的角度来看,和亲是代价最小的平息战乱的方式。 可他竟揽下了这桩棘手的事情。 他会怎么做,他将会面临朝野上下怎样的质疑指责,沈星晚根本不敢去细想。 万籁俱寂,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燕景焕和沈星晚相拥而眠,沈星晚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热,听见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 她却毫无睡意,很担忧广安公主,也不知她和德妃娘娘今夜,是否也是彻夜难眠。 她眉心紧蹙,总觉得有一团迷雾萦绕在心头。 和亲这事儿,怎么就来得如此蹊跷呢? 她暗自思忖,疑惑藤蔓一般,在她心中恣意蔓延。 白日里唐琳儿那挑衅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唐琳儿那狡黠的眼神,分明已经察觉到了广安公主对沈云朝的心意,转眼间太后就做主要送广安公主去和亲。 陆玉芝突然暴毙,唐琳儿骤然受封太子妃,如今广安公主又被送去和亲 这一桩桩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在沈星晚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这几件事之间,难道有所牵连? 她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翻来覆去,脑海中的思绪如同乱麻一般。 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露出了些微曙光,她都没能理出头绪,也丝毫没有睡意,只睁着双眸直直盯着床榻的宝顶。 身侧的燕景焕动了一下,好似有要醒来的迹象,沈星晚恐他担心,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燕景焕醒转来,微微低头看向怀中的沈星晚,小姑娘紧闭双眼,纤长睫毛止不住地轻颤不已,似蝴蝶振翅。 他心下了然,小姑娘这是心里装不得事儿,愁的一夜未眠。 他唇畔牵起一抹温柔笑意,俯首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睡罢,别担心。”他低低呢喃,“没事的。” 随后,燕景焕轻柔起身,尽量避免吵醒‘熟睡’的沈星晚。 门扇被轻轻阖上,沈星晚缓缓睁开双眸。 她轻轻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默默盘算着或许得先从唐琳儿身上下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略显疲惫的面颊镀上柔和的光芒。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唐琳儿肯定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听见动静,几个丫鬟轻轻推开门扇鱼贯而入,脚步轻盈如小猫一般,准备来伺候她洗漱。 沈星晚微微抬手,屏退了丫鬟们,唯独只留下了绯云一人。 她问绯云:“之前知晓唐琳儿雪花砒霜来历的那个大夫,你还能找到他么?” “自然能呀。”绯云拧了热布巾,随口答应着:“他在城西开医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姐找他做什么?” “你替我去找他,顺着他这条线去查查唐琳儿的身世。” 从前沈星晚只大概知道唐琳儿是唐家的一个庶女。 几年前唐家突然出了变故,一夜之间,唐琳儿的父母、姨娘和嫡姐全都死了,唯有她一个孤女侥幸活了下来。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故,他们又是如何死的,沈星晚的父亲和阿母一直讳莫如深,从不肯提及。 这些年来,因着怕伤了唐琳儿的心,也从没有人问起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沈星晚必须得好好了解了解这位相处了好几年,却始终令人捉摸不透的妹妹了。 绯云微微颔首,聪慧眸中透着机敏,活似一只机灵的小狐狸。 她晓得此事的严重性,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小姐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绯云聪明,无需多言便能领会到沈星晚的意思,沈星晚相信她能办的很好,便也不再言语,阖眸疲惫靠在太师椅上,任绯云执了檀梳替她挽发。 梳洗完毕,绯云为她换上一身素净淡雅的宫装,月白襟口绣了一支清新脱俗的兰花。 见她脸色不太好,又替她薄薄施了些脂粉,略盖了盖眼底的乌青和疲惫。 可无论如何粉饰,也遮盖不住她担忧的神情。 沈星晚穿戴好后,匆匆出了摄政王府,坐上马车,一路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入宫后,她径直往长春宫去了,德妃宫里的春姑姑早已候在门口,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她一见到沈星晚,忙远远迎了上来,微微福身行礼,“王妃娘娘,您可算来了,快进来罢。” 沈星晚也顾不上寒暄,急切地问她:“公主现下如何,可还好么?” 春姑姑叹息了一声,无奈摇头,眸中满是忧虑,“唉,公主将自己关在房里,既不肯用膳,也不肯见人,把宫人全撵出去了,谁也不许靠近。” “德妃娘娘在房里苦劝了许久,可公主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德妃娘娘哭得伤心力竭,才刚刚被扶回寝殿去歇息了。” 沈星晚听了,心下难过,也跟着酸了眼眶,她咬了咬嘴唇,“我去看看她。”说罢,便提起裙摆,匆匆往广安公主房间小跑过去。 还未走近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杯盏坠地破碎的脆响,广安公主大发雷霆:“都给我出去!走开啊!” 紧接着,便是宫女们被呵斥,窸窸窣窣匆忙退出来的声音。 沈星晚微微一怔,看了看无奈被赶出来的惶恐宫女们,给了个眼神示意她们先退下。 她接过小宫女手中的食盒,伸手探了探,还是热乎的,便轻轻推开房门,放轻柔脚步,悄然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窗扇紧闭,重重帘幔全放了下来,将外头的阳光几乎尽数遮去,只有些许微弱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广安公主坐在榻沿,凌乱披散着如云墨发,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魄似地。 她双眸红肿的烂桃儿似地,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仿若一朵还未恣意绽放便即将凋零的花朵儿。 沈星晚心下一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广安公主抬眸,看到沈星晚进来,先是一怔,而后眸中泪水断了线的珠子般接连滚落下来。 她捂住脸背过身去,哭吼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我不想见任何人!” 秘密实在是离奇的很呐。 日渐晌午,阳光穿透过长春宫精美的雕花窗棂,原应满室生辉,却偏偏被那层层叠叠的帘幔生生阻挡。 几缕漏下的细弱光线,恰似那将熄未熄的烛火,在这昏暗憋闷的屋内,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微光。 沈星晚放轻脚步,每一步都轻得如同踏在云端,生怕再惊扰了情绪不稳定的广安公主。 她缓缓靠近蜷缩在榻沿的广安公主。 那纤细身姿柔弱伏在黯淡的光影里,软绵得恰似月光倾泻在锦榻上。 她微微俯下身去,从背后轻轻环抱住广安公主。 这一抱,仿若推开了悲伤的大门,广安公主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她哭得愈发悲戚,那哭声里满是无尽的委屈、惶恐与绝望,似要将这一夜所积蓄的苦楚,一股脑儿地倾吐干净。 她双肩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在华美衣衫上晕染出大片湿漉漉的痕迹。 广安公主到底还是没有推开沈星晚。 被绝望浸透的天地里,沈星晚的怀抱给予了她一丝慰藉,让她下意识地紧紧依傍她。 沈星晚感受到广安公主颤抖的身躯,心中疼惜似春日疯长的野草,肆意蔓延。 她缓缓轻抚着广安公主的背脊,温言软语:“我的好公主,可别哭坏了身子,仔细哭出病来,叫人瞧着心疼。” “咱们一定会有法子的,绝不让你去和亲。” “还能有什么法子” 广安公主伏在玉枕上,哭得可怜,呜咽着:“你我心里都明白,根本没有其他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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