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方傑推開實驗室的隔離門,隔著玻璃看著倪圖鈞。
TJ低著頭坐在電腦前,肩膀微微顫動,看不見他的表情,電話里還能聽到他努力克制的凌亂呼吸。
「眼淚滴下來的話,會污染樣本的吧?」小傑說。
TJ慌亂的抬起頭,他的護目鏡被霧氣布滿。
接著他脫下護目鏡,向隔離間走來。
這是他第一次不遵守實驗守則,在離開實驗室前脫下了白大褂。
接下來年方傑的視線變得模糊,他被結實的手臂圍住,視線被完全遮蔽,臉頰邊覆蓋上短髮,TJ濕漉漉的鼻子緊貼在他的脖子邊。
「實驗不需要人看著?」小傑問問。
「十五分鐘。」TJ說,「我還有十五分鐘。」
他的手臂環上他的背。
「你怎麼沒走?」他的聲音透過布料傳出。
「不走了。」小傑摸著他的後腦勺,像在安慰孩子,「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
「先生,先生?」
空姐的臉逐漸變得清晰,年方傑睜開眼,看了一眼身上蓋得嚴嚴實實的毛毯,緩緩撐起身子。
這是A國飛往中國S市的航班,年方傑買的頭等艙,一進入平飛就放倒了座位倒頭就睡,飯都沒吃。
「是已經開始下降了?」他問。
「沒有,距離落地還有起碼三個小時。」此刻空姐正蹲在他身邊,擔憂地看著他,「您有哪裡不舒服嗎?剛才聽到您……」
哦,剛才在夢裡哭得很大聲。
「沒有,我沒事……」年方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吸吸鼻子,「做了個夢。」
「您需要喝點什麼嗎?我給您準備。」空姐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問他。
「香檳吧。」年方傑說,「終於要回家了,慶祝一下。」
「是啊。」空姐點點頭,「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看著空姐的背影,年方傑悵然,這個家回得太不容易了。
「Jeff?」隔著一條走廊,有個聲音叫他。
Bruce坐在他隔壁的位置,關心地看著他,他身前的桌板上放滿資料,上飛機開始就一直在工作。
「沒事吧?做噩夢了?」
「沒事B總。」年方傑理了理身上的毯子,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做個夢被關心成這樣,「辛苦您了,還特意來接我一次。」
「應該的,」Bruce寬厚地朝他笑笑,「我要是再不把你帶回去,圖鈞得把我拉黑了。」
TJ……
剛才夢的溫度還留在身上,年方傑摸了摸脖子,確認那裡沒有真的被倪圖鈞的淚水打濕。
「你們,還好吧?」博鈞見他忽然不說話,問道。
「還好……吧。」年方傑不確定的回答。
陳博鈞聽見他的回答,明白了些什麼,嘆了口氣:「唉,誰知道1年的交換會變成3年呢。」
年方傑到A國半年後,一種從新型特異毒株「潘多拉」在世界各地爆發,傳播速度之快,致死率之高,讓國際衛生組織都發出警告,建議在人類研發出疫苗和進一步治療手段前減少大規模人員流動。
這場災難性傳染病,讓跨國航班幾乎停擺,H社的交換計劃,因此從1年,足足延期成了3年。
空姐端來了小瓶裝的香檳和一個紙杯。
「倒不是因為這個,我來之前就約定好了,我們互不干涉的,也就各自生日啊,節日的時候通個電話。」年方傑打開香檳倒進紙杯里,「可回國的事定了,我給他發了消息,他就沒回過我,您要來點嗎?」
「不用,我還有工作。」博鈞擺擺手,鬍子跟著嘴形動了動,「所以你擔心?」
「嗯,擔心他不高興了。我是最後一批回去的,別覺得我在躲他。」香檳的氣泡敲打著他的舌尖,像在阻止他說出自己的胡思亂想。
「怎麼會呢,又不是你提出來的,總部不放你怎麼辦。」Bruce翻了兩頁資料,拿筆做了批註,「就算倪圖鈞現在不在H社了,他也該打聽到你現在什麼身份了。」
倪圖鈞離職是在H社決定暫停對BR02,也就是簡博利珠單抗的臨床項目的時候。
亞塔利單抗在他的爭取下,成為了H社在中國獲批上市的最後一支原研藥,只比潘多拉跑得快了這麼1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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