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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担忧了多久,也许熬过了白天,也许等来了夜晚,醒了困,困了醒,并且开始感觉到饥饿,之后又忘记了饥饿,韩湘灵已经渐渐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大脑却无比兴奋,她想了很多很多,从六姑婆那个年代,想到自己的妈妈贺玺和严华,再到自己这个年岁,“什么才是扼在女人喉咙的手?”韩湘灵问自己。从严珑的遭遇,她觉得那只手是愚昧自私的传统父系家庭制度,从严华阿姨的过往她想到的是逼迫女人进入婚姻的强大的思想习俗理念,从六姑婆那里她则意识到,是连人身自由都被分配的腐臭氛围……
韩湘灵觉得一个小小的“矫正”机构能作恶得逞,背后一定有主观客观的推力。难道没有人回头举报这家机构?附近的居民没意识到这地方不对劲?那些送孩子进来的父母没有一丁点心疼孩子?成立和加入这家机构的人真是非这种恶钱不赚……
她想得很多,想得脑子终于累时,韩湘灵再次昏昏睡去。梦里她见到了严珑,穿的还是高中校服。韩湘灵喜欢看她笑,喜欢女孩那两道小酒窝。她还梦到外婆申取荷因为发病烧得家里乌烟瘴气,而严珑面对书本被毁上课尴尬的韩湘灵,悄悄拐了手肘,将自己的课本推到两人之间,朝韩湘灵眨眼微笑。
韩湘灵做梦做得泪水流出时,屋内似乎吵吵闹闹,有人在摇晃她,“姑娘,醒醒?”
摇了好几下,韩湘灵才睁开眼,看到眼前陌生却善意的眼神,再看四周还有人,她揉揉眼睛,“严珑找到了吗?”
这里一共管着十六位被矫正者,只找到十五位,严珑不在其中。韩湘灵马上意识到那个十二号就是严珑,忙说她可能被送到医院去了,你们赶紧去追啊,严珑都被电疗得心率紊乱快心跳暂停了,一定很严重才会被送到医院。
来人看着韩湘灵穿反的衣服,眼里露出丝古怪的同情,“放心,我们去附近的医院急诊科问了。”
“湘灵——”贺玺的声音让女孩的心更软,她循着声音找到母亲,“妈,我没事。”
严华也与贺玺一起挤到她跟前,两人看着韩湘灵被扇得红肿的脸颊和憔悴的模样,同时红了眼睛。贺玺刚要抱韩湘灵,却被严华挤开了,严妈抱住她的契闺女,不断摸着韩湘灵的头,“好孩子,你受苦了。”严华说着就哽咽。贺玺轻轻擦泪,伸手刮刮女儿的脸蛋,笑道,“这次你立大功了。”
“妈,我想吃披萨,榴莲味的。”韩湘灵忽然觉得饿了。
“回家你严妈给你做,想吃什么都给你做。”严华还是忍不住,捧着韩湘灵的脸蛋用力左右各亲一口,“好大女,真是咱们的好大女!”
“可严珑没找到,我就放不下心。”被亲后的韩湘灵道。
“找到了。”有人说,“在县医院急诊科里,目前人没事,但是送她去的几个人跑了。”
严珑躺在这家名为“XX县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内,发紫的唇色渐渐转微红,手腕上连接着点滴,她头上的网套还没摘去,身上却被揍得处处青紫。作为这家机构最硬茬难管的“病人”,严珑最后已经绝-食两天。
意识到自己在医院时,她觉得自己有救了。逃出生天时,她没想到父母,只想到王砚砚,她那石不能言的砚砚知道自己的事了吗?最快几天能恢复健康回家见砚砚呢?那家破机构有没有被警察端了?还有,她要是作证,那狼心狗肺的父兄能不能进局子蹲着?
“姑娘,我是XX县公安局刑侦队的,这是我的警号。”有位面容婉丽的年轻女警察和蔼地问严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如果你身体不适,可以等你休息好。”
严珑说自己可以说话,请她问。
“你的姓名、年龄、籍贯、工作……以及怎么被送到这家机构的,可以告诉我吗?”警察问面前虚弱的女孩,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我叫严珑,严格的严,玲珑的珑,二十六岁,籍贯楠城,工作……在楠城人社局下属劳动稽查大队工作。”严珑在准备回答下一个问题时顿了顿,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口干舌燥的她思及自己的工作,更想到王砚砚,最终下定决心,“我因为向父母出柜,被家里人、主要是我爸爸和我哥哥以去曲阜陪嫂子养胎的理由骗上高铁,可能被喂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后,被蒙眼送到这家机构进行所谓‘矫正’。”严珑看着女警的眼睛,见她略微犹豫,便问对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出柜’?”
警察对她点头,“我知道。”随后她露出安慰严珑的笑容,“我们会依法办事,这个你放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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