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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叶如此年轻便接任掌门之位，权威在门内门外都受到了不小的挑战，某种程度上，还是因为有她师尊黎桧、师叔玉明，乃至在山中坐镇的怜泷道君的威慑，她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

考虑到天机门的继承制度，或许接下来又要不安稳了。

因为这一出，太虚宗咄咄逼人的声势的确被骤然打断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形势对两宗称不上妙。

修士不问生死，大多数人也不似凡人那般在乎丧葬。天机逝世，她的尸身将会依照旧俗保存在天机门的地下，玉骨金身，千年不腐，受后人瞻仰祭拜。

死者一死百了，生者的勾心斗角却才刚刚开始。

天机的五位弟子都有各自掌管的权能，发展积累多年，对天机之位势在必得。尤其是天机门大长老与二长老，两人年纪相仿，天资也大差不差，谁也不服谁。

待丧礼结束后，便会公布天机遗命，届时她指定的继承人将成为次任天机，而她的师姐妹们将在一夜之间失去长老之位和对门中事务的掌控权，待次任天机的弟子来接手。

天机会挑选的并非是修为最高，或与自己最亲近的，而是在参悟天道一途上最为突出的那一个。

贺鹤站在掌门身后，随她上了柱香，她只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眨眼的功夫，槐叶就成了能跟别人来回客套的大人，看起来反而有些无趣了。

主持丧事的是天机门大长老，看起来不过二三十的女子与槐叶一样安静沉默，长发灰白，扎着白带，她只是一言不发地跪在灵堂，给来往上香悼念的人留下一个背脊挺直的背影。

灵堂中只有牌位和香炉，宾客都是神识敏锐的宾客，天机的尸身不便放在近处，而是存放在灵堂一墙之隔之后的暗室中，六面都被阻隔的阵法拦着，看不见内里的情况。

与默默地面对师尊的排位与一墙之隔的遗体发呆的师姐不同，天机门二长老显然要更吃得开，大长老不搭理的各种寒暄都由她来接下。

宾客怯怯私语，相互传音猜测着这对师姐妹的关系，半是看热闹地想象待天机遗命公布之后两人会在天机门中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老天机五个徒弟各有各的有趣之处，贺鹤饶有兴致地将她们挨个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呆然地站在殿内一个柱子旁的付知。

贺鹤步行无声，悄悄地站在青衣女子身旁，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凶星对她低语：“我是不是该提前恭喜你执掌大位？”

付知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虽说两宗交往密切，但两人可是实打实六十年不见了，不知为何她还是立刻就听出了贺鹤的声音，颤抖着回道：“师尊遗命如何我不知，也不便随意猜测。”

身旁的女子笑了笑，她的声音少了年少时的软黏，清脆中带着一些玩味，显得她格外邪恶：“你怕什么？难道是还在心虚？”

付知怎么能不心虚，当年她料到向时雁是被贺鹤囚禁，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去了玉苍山，还没等她找出向时雁的位置，精神萎靡的女子便自己找上了门。

不晓得被囚的向时雁是如何知晓自己来到了玉苍山，但女子见她在此，便懂得了她的来意，更猜出付知早就知道贺鹤的身份，却一直隐瞒，还编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谎话帮着妖龙一起糊弄自己。

她只觉得向时雁眼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她甚至觉得若非向时雁那时能求助的只有自己，女子必定立刻转身离去，再也不与付知打交道了。

付知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在贺鹤的眼皮子底下将她的囚犯偷渡出去，事后还惴惴不安了许久，生怕妖龙找上门来清算。

直到现在，付知也不知道向时雁是如何从贺鹤手中逃出来的，更不清楚她拒绝天机门的收留后孤身离去最后又到了哪里。

只希望不是因为自己的可以隐瞒才导致向时雁对天机门的不信任……

“都是一甲子之前的旧事了，您又何必揪着不放呢。”盲女小声说，她在一片黑暗中被一个恐怖的存在搂着，什么也看不见，忽然有一种被巨兽含在口中的恐惧感，连周遭的空气都显得潮湿温热起来。

贺鹤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两人结伴走了进来。

在灵堂中短暂停留着，秘密传声细语的人忽然停滞了一下，黑龙的耳力出众，神识将整个灵堂都笼罩在内，被压缩成线的灵力传递出的话音都被她收入耳中。

她听见旁人不过沉默了一息，便忍不住爆发出新一轮窃窃私语。

不能视物的付知敏锐地察觉到双耳无法捕捉的地方，气氛稍有些改变，她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眼身旁的贺鹤——这是她因那段短暂经历留下的坏习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