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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木不除,新木怎生

韩国在心中踯躅不去,她如何当得好一个汉人

侠姬怔怔地问殷嫱:“伯盈不惋惜旧木”

殷嫱沉默了片刻,她在感受殷姬身体里的情绪,殷姬不能忘怀秦国,但秦亡后,殷姬投奔了亡秦的刘邦。于是殷嫱轻声道:“惋惜什么它留下了一颗种子新生,不让自己腐朽的身躯阻碍新木的成长,应该赢得的是敬意和怀念。它已经死了啊。”

“况而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然而橘种在淮南还是淮北,能不能苟全性命,留下后嗣,它自己哪有选择的余地呢呢”

侠姬道:“橘没有选择,人却有。”

殷嫱笑了笑:“夫人呐,足下看我,像是巴国人,还是秦国人,抑或是汉国人呢”

侠姬终于释然,忽而大笑拊掌:“枳君曾为巴人,曾为秦人,今却只是汉人了。妙极了。”

是的,侠姬也曾为韩人,为秦人时仍惦念韩国,但如今却也只是汉人了。

侠姬固执地不理侍医劝告,推开了窗牖,见着那棵高大的枯木被伐倒,笑了许久。自此后一改先前对殷嫱的态度,变得亲热极了,常常以姊姊的身份提点殷嫱,唤伯盈妹子,甚至是嫱儿。

殷嫱和侠姬日渐熟络,日子也流水似的过去,天气渐渐回暖,这一年的春社日到了。这是韩信第一次为齐国主持祭祀,他提早许久就斋戒沐浴,郑重得很。

殷嫱一早就被女萝唤醒梳妆,殷嫱觉得祭祀没什么意思,女萝和女桑却显得庄重。银梳穿过丰盈发丝,在女婢们手里被盘成高髻,簪上玉笄。

殷嫱注视着那个漆妆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里边是不是少了枚银笄”

“邑君哪里有过银笄”女萝答了一句,正要给殷嫱傅粉,殷嫱看着那一盒白得吓人的铅粉脸色都变了,坚持拒绝了铅粉,女萝最终只能无奈换成米粉。

到了帷车上,女萝还在抱怨米粉不够白。

社庙在临淄郊外,殷嫱下车时才发现,来的都是汉军的新贵,看来韩信是打定主意要把齐国原本的宗族势力排除在外了。

社庙之中,高台上,以神主牌位为祭祀的尸主,少牢齐备,巫女们跳起羽舞,韩信酹社稷神,一求丰收,二求与楚国之战能胜。

过程冗长无聊,殷嫱走神想着齐地的风土人情,都不知是何时结束的。韩信宣布完结束之后,请人邀她过去食祭祀后的肉。

她不好拒绝,只是过去举箸吃了一块。韩信看她的目光含笑,自己也吃下一块。

殷嫱这时才觉得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她和韩信身上,群臣之中充斥着欢乐的笑声。她这才想起先秦两汉一直是分餐制,她在现代时与人同吃惯了,一时没想起来。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大概是嘲笑她无礼吧,殷嫱脸微微发烫,她也很无奈,短时间内实在不太清楚这些繁琐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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