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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他低聲道,「我對天發誓,筆下萬言,皆是我本心。」

御史中丞聞言,長嘆一聲。

「再審。」他道。

何昶背上被狠狠抽了一鞭。他趔趄了一步,終究沒有跪下,嘴角溢出血來,滴滴落在他白中衣上。

眼前景象有些模糊,他顫抖著閉上眼,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沉默不言。

御史中丞看著他,以為他還是要說方才那句老話,卻見那一向隱忍、白淨單薄的士大夫猛地昂起頭,雙目圓睜,沖他大聲吼道:

「爾等憑什麼質疑我!」

兩側眾人皆是一驚,沒想到這方才氣若遊絲的人還有這般力氣。

「我何平明立身此間,唯求苟安,不望聞達。但今日,我要報故師深恩、天子知遇。」何昶高聲道,「就算是打死我,立儲之事也是我一人的建言,只為社稷,不求其他!我倒要看看,我與你御史台,究竟誰才不負陛下!」

「何大人,莫要妄議陛下。」

何昶大笑起來,指著他道:「你以為你在嫁禍於何人!我何平明,故師乃帝師,同門為天子!天子呼我一聲年兄,我不配提他,難道爾等就配?」

又一道鞭甩過來,他被打得匍匐在地。額頭磕破了,他摸了一手血,卻止不住地發笑。

「何大人。」御史中丞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你又不蠢,難道不明白今日之事為何意嗎?只要道一聲『是』,立刻就能全須全尾離開此地。太傅雲終,無人保你,你千般為陛下計,到頭來如此......」

「閣下太看輕何某人了。」

何昶用胳膊支起上半身,目光如炬。

近七年前,他在國子監初見錢語洋,是日滿天飛雪。他當時方弱冠,還沉浸於自己算才不為世人所認同、滿腹詩書無人願問的苦悶中,一見錢語洋便問如何憑自己在天子腳下安身立命。他的伯樂未作答,卻反問他,可知大豫朝堂之上最缺何種人。

何種人?

錢穆道,不缺能者,最缺純臣。

那樣的人,一生只會做自己認定的事,不動搖,不改變,不苟且。任憑風雨飄搖,他自巋然不動,以手寫其本心,雖千萬人亦往矣。

執拗,愚蠢,卻猶如天神。

「要安身於國都,不如做西市商賈。」錢穆笑著,同他在廊中望天上碎玉,「若要立命於青史,不若做大豫三百年第一純臣。」

何昶摸爬滾打數年,本以為自己離這二字已經很遠了。

可今日方知,我還是我。

「要我認假為真,做夢。」他披頭散髮,豪氣干雲道,「我可是大豫當朝第一純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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