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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陳氏當時雖然還是世子夫人,但因上頭婆婆仙逝, 而老侯爺避居延景觀的原因, 整個府里的中饋便都由她主持,親兒子又是老么兒,自然是怎麼熱鬧怎麼辦, 進入冬月就開始準備,一直到冬至他生辰那天, 家中人流往來不歇。

凌湙九個月時下地走路, 穩穩噹噹於抓周儀式上,拿了桌上所有金燦燦的值錢物, 對於什麼代表權力的印章, 代表文才的筆墨, 代表武勛的弓箭,那是一眼都不帶瞧的,直把他爹氣的翻白眼,揚言此子又是個頑劣的敗家兒。

嗯,然後叫他娘攆到書房裡睡了一個月。

蛇爺派人來叫凌湙回去換衣, 劉氏合著凌家其他幾個婦人趕著燒了熱水,要來替凌湙梳洗, 水是麼雞帶隊去尋的, 就離他們紮營的草甸子二里地, 旁邊散落著幾家獵戶,靠著登城邊上的一處山林過活。

這邊受西面的災情影響小, 沒有災民能走到這裡來搶砸,可登城的米糧還是受了影響,價漲的百姓無力承擔, 二兩米拌著半斤野菜的勉強度日。

見麼雞又是馬又是刀的,幾家人都縮著沒敢動,梁鰍活泛,瞅著獵戶曬在牆外的動物皮毛,上前敲門問肉,於是等他們打水歸來,身後竟跟了一溜獨輪小推車,上面的醃肉摞的人眼睛發亮,而那幾家獵戶也高興的領了米回家,兩相得宜皆大歡喜。

陳氏早算著凌湙的生辰,送的衣物從裡到外各六套,取順遂之意,前個叫凌湙霍霍了兩套,再往箱裡扒拉時,就顯得挑無可挑,而之前沿路搭著送的,此時再拎出來一看,竟都顯小了,凌湙一路躥個,運動量比在府里大的多,早擺脫了嬰兒肥,此時就是個健壯的少年郎。

劉氏就守在馬車外,和其他幾個婦人商量著給凌湙裁衣,凌馥手裡的冊子她看了,知道上面有不少好料子,思索著凌湙身邊也沒個照顧的嬤嬤,她們近水樓台的,自然想先占了位置。

這幾人都是凌家隔房的親眷,除了劉氏是凌老太的兒媳婦,其他幾人都是大伯子和叔叔家的,凌太師沒發跡前,過的也都是小富,家門遭秧後,她們其實對凌老太是恨的,可凌老太又同時保住了她們身為女子的體面,那感情就變得又矛盾了起來。

靠著凌湙,她們一路過的比凌老太那邊好,心理落差從忐忑變的優越,一路跌跌撞撞的,早沒了貴婦從僕的不甘,對比著那些衣食無著的災民,她們能安生的一覺到天明,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生活了,所以,聽劉氏面容平靜的給她們派活,也都束手應了下來。

至於錢氏罵她們的自貶為奴的下賤話,她們只覺錢氏可笑,都走了一路了,還特麼認不清現實,端著當家長媳的派頭,視所有逢迎為恥辱,她是獨條條一個人無牽無掛,可她們都是有女兒的,沒人想把日子過成她那樣。

凌湙邊洗邊聽幾人在車窗邊嘀咕,這才恍然已經許久沒聽見凌老太那邊的動靜了,隨著繳獲的物資越多,他愁的事情也越多,凌家那幾個不服他的婦人,都叫他丟給了蛇爺。

這錢氏想來是被蛇爺整的挺慘,聽話音,竟是恨透了他,或者說,對他又恨又懼。

只聽劉氏淡淡道,「別理她,從前就耀武揚威的,現在還當能像從前那樣隨便使喚人呢!」天都塌了,以為揣著個不知道能不能長成的孫子能翻身,簡直做夢。

從林氏死後,劉氏默默將看見的聽見的想了一圈,驚心的發現,長房的人根本就是兜著其他房的人當傻子耍,好處她們得,裹著裡面的秘密卻一個字不說,哪天萬一事發,她們可能都得蒙在鼓裡一起受死。

這簡直太難受了!

可她又不敢問凌湙,除了林氏的孩子,其他兩個孩子怎麼了?裡面到底裹著什麼事?錢氏為什麼一臉驚悚的被抬了回來?她婆婆又為什麼目光沉沉要殺人?兩婆媳從前恨不能黏一塊,現在又為什麼互相防備,那欲言又止的試探,和衛氏夾在中間起的作用,本來就非鐵板一塊的幾人,現在更面和心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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