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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梁奇烽便回朝了,皇帝則還要罷朝兩天,諸重臣下午齊聚內閣議事,皇榜年後已張,春考三月棠棣時分,長洛先試文武卷。眼下更迫在眉睫的是元宵後的新君春獵,晉帝登基元年都理應有此儀式,不重狩獵,重在出城巡視天子腳下的后土。

談及春獵,在場歷經三朝的只有梁奇烽,工部尚書郭銘德歷經兩朝,本來也有資歷在春獵事上發話,但他一問三搖頭,年歲不過比梁奇烽年長五歲,不知情的一看卻要恍然以為他是梁奇烽的父輩。

春獵前後的部署都歸梁奇烽和吳攸著手,眼下他雖剛回來,話事權仍然重。

唐維在圈外看世家重臣商討,他們寒門在這插不上話,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梁奇烽神情,不怎麼能看出衰頹的跡象,似乎初七的護駕負傷,以及梁千業的遇刺,都不能帶給他什麼挫敗。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春獵只怕意外在天澤宮。」吳攸轉頭看向唐維等人,有意將他們拉回天秤,「唐大人,稍候還需要你辛苦去一趟天澤宮,求問陛下身體如何,當初中毒之事加之前日遇刺,陛下苦身牢神,就怕到春獵時不便起身。」

梁奇烽臉色稍有難看,卻也只能附和。

唐維恭敬應是,心裡知道高驪能出發,問題是謝漆能不能同去。

昨天去求見時,宮門都沒能開,只聽得高驪在裡頭低啞地回復簡單的可與不可,還有一道難以抑制的野獸般的嘶吼。

解毒是真正一日如三秋的可怖拉鋸戰,唐維旁觀著,都覺膽戰心驚,他不確定高驪能堅持多久。

*

初十晚上,熬了三天半,高驪終於能摟著安靜下來的謝漆平躺。

他把謝漆托著趴在自己身上,咬印參差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的長髮,眼神放空地望了一會天花板,感覺到懷裡人動了,便立即垂眼摸他面頰:「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謝漆微弱地搖頭,眼睛上的紗布換了新的,還得再縛幾日,硃砂痣下的雲紋青斑終於淡了,毒蟄伏回去,與他暫時握手言和了。

天澤宮的牆壁上有輸不清的劈砍痕跡,獸皮地毯不是被抓爛就是浸透了各種酒,擺設的東西除了爬梯和床,其餘都被砸壞了。

高驪抱著人倦倦地想,還好老子結實砸不壞,咬不爛。

正疲倦地沾沾自喜,謝漆冷冰冰的手摸索過來,先摸到了他的鼻樑,繼而輕輕地用指尖逡巡著他的輪廓,勾勒過眉眼,遊走到下頜,像依依不捨的告別又像沾著眷戀的重逢。

他不出聲,高驪先笑:「用力點摸啊。」

謝漆卻不動彈了,嘴唇仍舊抿成一道線。

高驪托著他兩腋把人揣到眼前來臉對臉,鼻尖輕蹭著他,想去親吻,無奈嘴唇被咬得實在疼,腫兮兮不好動口。

「謝漆漆。」高驪撥過他的長髮,掌心覆蓋了他後頸,把想躲開的人捂回了自己身上,「那個時候,你清醒過來了,對嗎?」

謝漆蒙了眼,他看不到他那雙漂亮眼睛透露的情緒,卻仍能憑著朝夕相處的觸覺感知他的情愫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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