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夜色昏暗,唯有各殿的珠燭在夜裡幽幽閃爍,好似幾盞不為人知的鬼眼。
謝漆搜索著腦海里的已知減少對未知的恐懼,剛把心跳壓慢,腳下邁過一片平平無奇的青地,卻忽然像跨進了一片沼澤,身魂仿佛都在往下陷。
他渾身都僵住了,下意識地閉上雙眼,腦中迴蕩著在絹布上的話。
【你師曾說,少時隨幽帝踏入南寺,行至祖殿,驟然如入夢鄉,周遭世間劇變,見一人在千枯樹下,碧眼深目】
眼下大抵就是方師父所說的,楊無帆也經歷過的入境見遊魂。
饒是謝漆再有準備也嚇得不輕,攥著衣角在黑暗中抖抖,屏息聽異響,但異響都是自己的心跳聲,再聽下去能把自己的耳膜震得稀碎。
謝漆暗罵自己,壯足膽子慢慢睜開眼睛,在看清眼前時,人便石化了。
他當真入了幻境一樣的所在,天邊掛著與現世不同的彎鉤月,一顆星也無,雖是殘月,月華卻鋪滿了大地,四野清晰可見,月亮明媚得好似佳人笑。
月下有壯麗的大樹,樹下有如絹布上所說的碧眼深目人,開國君主魂。
那人在紅色落花里靜靜望著謝漆,不知為何,謝漆覺得他無比熟悉。
建武帝蕭然朝他伸手:「過來。」
謝漆不受控制地邁開步子朝他走去。
*
此時初九夜盡,十月初十來臨,高驪在異世的彎鉤月下睜開眼睛,他定定望了那殘月半晌,一支棱起身來盤膝坐好,抬眼看向了眼前大樹下的碧眼人。
高驪對這廝可太熟悉了。
建武帝蕭然朝他伸手:「過來。」
「憑什麼我過去?誰沒長個腳丫子了?」高驪淡定自若地環手,「又見面了,你這個混帳玩意。」
高驪自去年出征,第一次在戰場上和另一個自己互換夜襲殺人後,異世的這個自己就會在雙重日裡跑來護國寺。
他姑且把另一個自己稱為暴君。
大抵是因為在戰場上殺敵的經歷才過於真實,這個暴君逐漸反應過來,每月的雙重日異樣、護國寺南寺的幻境都不是因為吸多了菸草產生的幻覺,在那些雙重日裡,他是真的穿越到另一個晉國的自己身上了。
出征之前,高驪沒少想辦法讓這暴君相信穿越的真實,為此他在雙重日裡干涉那個晉國的動向,悲哀的是他干涉時已晚了。
高驪在飛雀一年前就盡力摸清了異世的狀況,異世晉國在韓宋雲狄門之夜裡損失慘重,最要命的是沒有破軍炮,晉國吞下了韓宋雲狄門的恥辱,相繼向狄族、雲國臣服,滿足了雲狄的各種恥辱條約。
而晉國內部,吳攸為首的高盛舊部雖然也極力想推行改制,解放晉國的人力,但沒有唐維,空有許開仁也獨木難支,進展緩慢。世家寸步不讓,寒門庶族又被用又被棄,整個晉國在國恥和內耗的陰影下死氣沉沉。
國既衰敗,國民也就不能獨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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