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們有什麼信不過的,朕決計不會同意娶什么女郎,輿情陣地交給你們放心得很,只不過是盡人事之外還有天命。」高驪埋頭批摺子,撂下略帶生硬的冷聲,「朕和謝小大人之間矢志不渝,不用你們瞎臆測。」
可惜臆測停不下,朝臣奏請開後宮的摺子越來越多,高驪焦頭爛額,幾度在昏睡中做起娶了妃嬪的噩夢,醒來冷汗透背,下意識伸手一撈想抱住謝漆,臂彎懷中卻空空如也。
謝漆人在天澤宮,卻不在他床上,大半生的影奴生活讓他的作息古怪而彈性,入睡的地點也隨意而豐富,他有時在房樑上,有時在窗台上,有時在桌椅里,總之不在床榻里。
兩個人自四月四之後無聲無息地互相逃避,默契十足地各忙於朝務。
被砸過一通的天澤宮空曠得驚人,砸壞的擺設通通沒有補上,最富有溫馨氣息的爬梯一毀,孤冷氣幾乎從地底蒸騰而出,瀰漫得無邊無際。
他們原本都想著在七月七來臨之前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都以為自己能強大到忽略那條越來越逼近的分離線,結果到底是耽於分離之懼,動氣傷心,寒意滲骨。
高驪夢醒後怔了半晌,撥開紗帳望向天澤宮的另一邊,光線和影子都沒有,他看不見謝漆,心裡酸溜溜,但他也知道謝漆就在寢宮裡,空氣一樣守著他,心中便無比安定。
兩人如此無聲不見十天。四月十五的春考放榜在即,滿長洛都沉浸在這戰後的向榮大事裡,民間張燈結彩堪比節慶。
高幼嵐滯留長洛便是為了遊覽這一日,不久後便準備離開,而離開之前,她對高驪的聯姻意見沸騰到了頂點,推動了兩個月的輿情施壓,高驪和謝漆忍受的壓力也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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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夜這天晚上,高驪特請了高幼嵐秘密進宮,意欲趕在她離開長洛之前消解衝突。謝漆原本想同他一起面對,黃昏時卻被唐維藉故喊去了審刑署。
自從知曉他是睿王之子,唐維待他的態度便越發親近,儼然一派族兄的勢頭,私底下先是喊他「小漆」,聽得謝漆渾身雞皮疙瘩,才改口成「煦光」。
謝漆近來的心神灌注在了高驪和禁菸令上,但也不是不明白人心幽微的細緻處,待唐維只比以前更加客氣。
唐維尚不知情謝紅淚就是高釧兒,以為這個表妹早在當年死去,或多或少地把對表妹的情感移情到他身上去了。
唐維拉著他在審刑署用過晚飯,搬來壘得高高的文書坐一桌,正事間隙連帶著關心的絮絮,大有拽著他在審刑署過夜的勁:「煦光,近來風雨亂飄,你和陛下真吵架了吧?以你性子,八成是陛下犯軸。」
他比劃著名謝漆的個頭,雖然比謝漆矮,比劃的動作里卻有股親切的巨人氣概:「我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三天兩頭被袁鴻氣得七竅生煙。高驪以前在北境常有不管不顧的狂野勁,雖然在長洛的這幾年裡磨合了許多,骨子裡還是消除不掉。雖說他現在是皇帝,但他要是欺負你,我照樣收拾他,是以你有什麼受氣的,只管尋我替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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