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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這才發現自己邊走邊下意識地咬了手指頭,魂鈍不知痛,咬破流了滿手血,自然會把身邊不經事的人駭到。

「沒事。」他強裝鎮定地低啞解釋,「身體有些不適而已,不用大驚小怪。」

薛成玉還是駭然,握著小本本低頭刷刷直寫。

暴君掃了他一眼,煩躁和戾氣翻湧著,想殺人的念頭浮浮沉沉。

這起居郎在他原先的世界裡和他不對付,沒少在紙上捉刀砍他,他幾次想把人剁碎了。

薛成玉渾然看不出皇帝陰著臉,搖著頭同情道:「陛下是因菸癮發作才自殘吧……治心漫漫,陛下,您切莫放棄。聖人云,天將降……」

薛成玉情不自禁地多話起來,暴君便有些懵地多掃了他幾眼。

說不明白的感觸在心裡翻湧,直到夜色侵襲天澤宮,暴君依然有些恍惚。

文書上的字不過腦,他仍在細數此世給予高驪善意的人。

他在異世孤家寡人,另一個高驪在此世擁戴無數,同人不同命便是這麼天差地別。

正魂飛九天,踩風前來上報,有些著急地說謝漆急病了。

聞聲他立即起身而去,幸好踩風先說了謝漆在側衛室,否則他都不知該去何處尋人,只以為謝漆又蕭索地守在宮檐上,似鷹不似人。

*

此時是七月七的夜晚,謝漆蜷在被褥里冷汗透背,渾身發著高燒,眼睛緊閉睜不得,腦海混沌醒不來。

凌亂的記憶在腦海里反覆溯洄,謝漆下意識地清楚,那是他的前世七月七的記憶,是他將死又將重生的節點。

他身在狹隘天牢,看稀薄天光,高沅揮鞭,高瑱哄騙,身體毒發和傷病作祟,喉中血止不住地在嘔。

他靠著牢牆,指尖颳了一指牆上脫落的石灰,往鼻樑上一抹,垂眼想死了,卻又忽然聽到不遠處有排山倒海的動靜傳來。

那個跑出大動靜的大個子來到他面前,粗糙的大手撫上他的面頰,而後將一顆暖烘烘、圓滾滾的珠子塞進了他手裡。

謝漆在高燒中眼淚如潰堤,明明緊閉著雙眼,卻還是在混亂的記憶里見到了傾瀉的天光,六月十六白涌山中的日出,七月七韓宋雲狄門之夜的火樹銀花不夜天……記憶不停倒裝,交叉,混亂地記起,再徹底地遺忘。

他空有今世飛雀一年後的記憶,重生了,卻又忘記了前世今生。

記憶的斷代導致他與那個前世的玄漆不一樣,就如同高驪與暴君不是同一人一樣。

謝漆的冷汗更多了,疼得不知生死的界限。

「謝漆,謝漆……」

兩個聲音在同時呼喚他,彼世與此世的高驪都在抱他,謝漆蜷得更厲害了,體會到了瀕死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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