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只以為是小朋友白天睡多了晚上覺少,後來發現蕭山雪只是在等他,摸摸腦袋擦一下臉,安安靜靜當樹洞聽祁連說完今天的瑣碎事情,等祁連洗個澡出來他就已經睡熟了。
祁連在他身邊的空床躺下,雙手墊在腦袋後,聽著他的呼吸,就能暫時忘掉叢林和槍聲。短暫地睡一會,醒來看看他是不是沒氣兒了,接著再睡一會。在某一個瞬間雪白的月光會傾瀉進來,把祁連的位置沁得像另一張病床。
祁連不放心護工,實在走不開頂多麻煩陰間組來替他一陣子,欠了一屁股人情債。中秋節,閻王跟老婆和一雙兒女回老家,太子也是還有家中父母和兩個弟弟,原本該是輪到他們值班的,就只能麻煩獨在異鄉的無常和孑然一人的祁連頂班。
蕭山雪住院。無常說,你值上半夜吧。
「那你呢?」
無常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嚮導室,遊星奕的房間還亮著燈,裡邊只有一個人影。
「我沒關係的,」無常講話時帶著一股江南的溫軟,「反正沒事做,我早些來替你,你去陪瑤光,別讓他等太晚。」
上半夜的哨到一點,祁連交了班 ,收拾好站里發的慰問正打算跑路,門口傳達室的兄弟喊住他,說司副留了東西,交給他一個帶提手的硬紙盒。
他怕蕭山雪等急了,沒拆開看,左手一盒石頭五仁,右手一個紙盒子,背上背著從衛生隊誆來的學習材料匆匆忙忙跑到醫院去。
凌晨一點過,醫院走廊已經關了燈。頭髮花白的中年人坐在樓梯間的角落抽菸,有人躺在地上枕著臉盆睡覺,換洗的衣服搭在防止輕生跳樓的欄杆上。祁連這樣年紀的不多,離別和疾病是還沒撲到年輕人檐下的颱風。
蕭山雪的房間在走廊最盡頭。
祁連怕吵醒了他,把手裡的盒子全放在地上,屁股頂著門一步步挪進去,房間裡心電監護儀發出沉穩的滴滴聲。他風塵僕僕,先去洗了手,走到床邊借著黑暗,意料之中地看到蕭山雪還沒睡。
「怎麼還不睡?看什麼呢?」
祁連知道他不說話,但對著他自言自語也算是一種安慰。他搬了張小板凳放在床頭,擋住望著窗外的大眼睛。
蕭山雪被擋也無所謂,眼珠子一動不動,繼續盯著祁連的胸膛。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祁連用個小卡子把他有些長了的碎發別起來,拿熱毛巾給他擦臉,「今天本來是閻王和太子值班,中秋節嘛,他倆讓我幫忙頂個班。站里發了月餅,五仁的,還有雲腿的,你吃不吃?」
蕭山雪沒動靜,臉上還戴著氧氣面罩,勉強維持好血氧。
「啊,你現在不能吃東西,」祁連折了折毛巾,連脖子和手也一起擦,「我給你留著,你快點好起來,雲腿月餅放不了很久的。」
蕭山雪的手腕內側有一顆小紅痣,亮亮的,祁連低頭親了一下。蕭山雪看著他的肩膀,緩慢地眨了眨眼,仿佛觸碰他的是嘴唇還是輸液管都無所謂。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