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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鑫彼時還是個還只會滿手長血泡的嫩瓜,但有這個溫柔而英俊的師傅在,似乎一切也都沒那麼可怕。

當時是什麼樣的呢?

一邊是斷手斷腳的哀嚎,另一邊是炊事班用雨水煮草根和午餐肉的潲水味兒。楊慎歆雙眼泛紅,在精神瀕臨崩潰的哨兵之間遊走安撫,白白的耳垂上戴著一對藍寶石耳墜,在戰後初晴的日光里閃著亮。

他似乎對蕭良弼說過什麼。

對方笑了,沾著槍油的手重重拍了他的頭一下,口音帶著江南的溫軟,說你小子,追姑娘的本事比打槍還爛。

朱鑫突然覺得好笑。

為了孤兒院,把自己的孩子變成了孤兒?

他們怎麼捨得扔下那麼多戰友,扔下那麼好的小孩子在這個操蛋的人間受難,還讓戰友不知情地把孩子折磨得死去活來,然後自己心安理得就去死了?

朱鑫咧著嘴,抽搐著像是笑了,眼睛酸得根本睜不開,但好似有誰抓住他的頭髮扯著頭皮,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為了公平,把自己變成了幫凶?

「什……麼啊……」

劉長州輕聲道:「咱倆鬥了一輩子,坑慘了我的老東家,和你出生入死的弟兄。」

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朱鑫腦子裡亂極了。他曾經自詡燕寧站最快的刀,只有退役的蕭良弼能與之相較;但燕寧怎麼就那麼不講道理,硝煙一散就把劉長州這個只會耍嘴的文官提了上來,非要說他們兩人才是燕寧站的王牌。可笑主武的朱鑫自己最後叛出燕寧,而主文的劉長州掏空了燕寧。

他們相識合作的歲月那麼長,卻把大半精力都花在了爭鬥之中。

劉長州這時候反而與他心有靈犀:「老站長臨走前我們答應他死守燕寧,明明是互為牽制,可笑啊,竟然沒有一個人信守諾言。我當時真的是豪言壯語,說——」

朱鑫低聲接道:「人死不過頭點地,你不怕死。」

劉長州低聲說:「孩子們都上戰場了,再做點什麼吧。你幫我贖罪,我幫你復仇,我們都能解脫。」

劉長州是個精明人,他要用自己換朱鑫。

朱鑫躺在床上,驟然覺得月光有點太亮了。他抬手擋住眼睛,又怕誰發現一樣急遽地抹了過去。一時間耳邊只剩下房間內置系統運行地嗡嗡聲,夾雜著音響中老對手的沉重呼吸。

他的半生已經在執念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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