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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一紮賣的太貴的啤酒,不是瓊漿玉液;那只是一對被潦草洗過的玻璃杯,根本盛不出琥珀光。蕭山雪眼裡世界都是本來的樣子,就算被鍍上毛茸茸的光暈也不會有其他變化。

這些庸俗的,膚淺的,一無所用只剩下熾熱的東西;這些保不了命吃不來飯,卻染著煙火和塵土氣息的東西,怎麼就讓他甘心沉淪。

蕭山雪摸了下祁連的頭髮,剎那間意識漫遊,渝州江上的風,溫莎清晨的霧,新蕊的枝椏和纖細的草葉,還有戀人髮絲之間沉沒的夢——這些能讓他閉上眼睛觸碰一點點風月的東西,都是潮濕而柔軟的。

玫瑰花掉在酒杯里。

他說:「因為我在被你愛著啊。」

他在酒杯碰撞的聲音中說天上的星星好亮,今晚的月亮毛茸茸像朵蒲公英,海鳥成群結隊地飛他們會不會吵架,那支玫瑰花在花瓶里坐了多久,你拿的時候是不是像私奔一樣。

那你也帶著我私奔吧,蕭山雪醉眼朦朧地說,私奔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誰都找不到,什麼都不要,住在草原上或者孤島里,渝州的江水裡有骸骨也有魚,我不用當一座行走的墳冢,我可以寄居在你的兜里。寄居蟹!剛剛還有一隻爬到我的腳上,張牙舞爪還背著那——麼大的一個殼。

你來當我的殼好不好?

祁連說,可是我什麼都想給你啊。

蕭山雪看著他笑,說我什麼都有啊。

他指著天幕外邊,你瞧這裡有星辰有大海,有從渝州來的風和溫莎來的雨,有酒有劫後餘生,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走到這裡了。

然後你也在這裡的。

海邊的風吹落嗆著酒味的雨,人們開始尖叫,男人女人抄著大哭的孩子狂奔。腳踝上的沙礫被沖洗得一乾二淨,裝著貓貓的航空箱丟進房車,蕭山雪在雨里緊緊拉著祁連的手,大聲喊道:「要不要瘋一把!」

暴雨噼啪地砸著。

「你說什麼?」

「我想——」

後兩個字淹沒在雨幕里,祁連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毫無作用地把他護在自己懷裡。

「你說什麼——」

「沙灘上!現在!沒有人!」

「你要幹什麼——」

「跟我走!」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天幕搖搖欲墜。他們在暴雨里手拉手狂奔,被穿著反光雨衣的保安喝退。落水狗跑進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堂,看著彼此狼狽的樣子和濕花了的證件笑得直不起腰,像兩個不諳世事的大學生。他們急不可耐地在上升的電梯裡擁吻,在便宜的鐘點房裡把彼此拽向浴室,腳步蕪雜像夏日瘋長的野草,小肥啾皮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隔音嗎?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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