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味的低吟在她耳畔響起,像從地獄下面爬上來的渾身帶血的孤魂羅剎。「我看你這條舌頭,怕也是沒有繼續留著的必要了。」
其實他手中的力道並不算重,她甚至能夠緊張地吞咽口水,可阿滿看著那雙勾人心弦的眼,這會兒卻滿滿的都是驚恐。
她自打出生後便沒出過灶房灰台,雖整日都與蒙著的嗆人的黑塵打著交道,卻也被那群灶台婆子們護得很好,就這樣安穩生長了十三四年,也沒怎麼受到過太多的打罵和委屈。這樣被羊燁如炬的目光盯著,好似脖頸間有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嚨,壓抑地發不出一點聲響。
羊燁以自己的目光為筆,細細地在心裡面描繪著面前那雙躲閃的眼。「我沒什麼耐心,我喜歡聽實話。」
阿滿的肩又跟著抖了一下,緊緊閉上了眼,一臉的視死如歸。「因為、因為您生的好看,婢子一時間看呆了,失了神。」
話畢,卻是阿滿意想不到的平靜,似乎就連漂浮在空中的窒息感也一併消散了。可即便是自己下巴上的那股力道忽得撤離開,她心里依然沒底,亦是有著保下了自己一雙眼的劫後餘生的驚慌,等了好一會兒才敢將眼睛睜開來。
她毫無防備地撞進一雙古井無波的眼裡,對視不過片刻,原先那種壓抑窒息的感覺卻又往面上涌了上來。
阿滿只得側目,望著羊燁身旁的地面。「郎君,您……不生阿滿的氣了吧?」
這話問出來,其實阿滿自己心里也沒底。可她是個實心眼的,就算是今日為了這句話再度得罪了自己的主子,至少自己一顆心能踏實下來。
畢竟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能享福的命,能安生活著也就是了。
羊燁倒是沒想到她的回答能這樣樸實,面上難得出現了詫異的神色,雖是轉瞬即逝,也還是被阿滿瞧見了。
他的目光倏地變冷。「你不是她。她驚慌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阿滿被他甩在地上,砸在門檻邊。手肘的皮膚擦破了些,火辣辣的疼,她卻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似的,只一味蒼著臉大口喘息,汲取著清暉堂外頭沒那麼壓抑的涼氣。
頭頂上方,涼薄的聲音再度響起。「愣著做什麼,夫人醒了,還不隨我去探望?耽擱了這麼久,她怕是要等急了吧。」
阿滿趴在地上發愣。夫人?哪裡來的夫人?她的主子不是連個定親的人都沒有過嗎?
但她不敢出言質問。她噯了聲,忍著身上的痛意,又是拍了拍身上的衣裙,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她記得主子不喜歡將衣裳穿得皺巴巴的人。
二人相繼無言,乘著牛車,自洛陽城的東南角往中心走。
王家府邸前,上面懸著的匾額寬大恢宏,門前的閥閱廊柱雕得陳舊。
羊燁坐在車裡,伸手撩著細竹簾,平靜地看著閥閱上雕刻著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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