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夜來的人,她大體是猜到的。兩邊同時得了彭城王來觀中的消息,若是趙纓,雲閣大約是不會守在門外的,所以只能是謝衍。
他是個赤誠的人,定是心中著急,故而連一夜都不願等。
靈徽示意雲閣退下,想了想又道:「你去幫令……宣陽準備一床厚被子,如今越發冷了,他蓋的太單薄會生病的。」
雲閣高高興興地應了下來:「女君就是心善,咱們跟著你,哪裡會受凍。」說罷,快步走向了另一處院落。
屋中的香已經冷了,殘餘的青煙裊裊飄散於空中,帶著薄薄的餘味。靈徽的屋前孤懸著幾盞燈,在秋風的搖曳中,泛著昏黃的光。謝衍就負手站在廊下,身姿清絕,輪廓優美,獨臉上的神情顯得朦朧。
他正仰頭望著院中那棵巨大的梧桐,因秋意漸濃,梧桐的葉子稀疏了許多。只是江南不同北地,每每到了這個時候,總會有葉落隨風的悲涼。
一聲淺淺的嗚咽聲傳來,伴隨著他熟悉的矜持腳步聲。謝衍猛然回過頭來,卻看到廊下玉人姍姍移步,臉上掛著淚痕。
廊下殘燈昏暗,落在她臉上斑駁的痕跡上,她的眸子裡水波微盪,盈盈中有決堤的預兆。
果然,在他移步而來的那一剎那,她徘徊在眼中的淚水驟然湧出,潸然而落。
謝衍慌了神,幾步便衝到了靈徽面前,手忙腳亂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無措地幫她擦著洶湧而出的淚。她沒有躲避,任交錯縱橫的淚,在他溫柔的擦拭中,消弭於錦帕之中。
似乎仍覺不夠,她忽然攥住了謝衍的前襟,埋首在他懷中,哭出了聲來。
謝衍僵住,那股幽幽地月華香氣直往他呼吸里撲,他覺得整個身子都在發麻。可是懷中之人的淚水卻打濕了他的衣襟,聲聲嗚咽入耳,他又覺得心口揪疼得厲害。
兩種奇妙的感覺交雜在身體裡,引得他狂亂又無措,忽冷又忽熱,像是生了病一般。
「靈徽……」謝衍掙扎了半晌,終於鼓足勇氣,用手臂環住了她纖弱的身體,像是對待世間最珍奇的寶物般,虔誠又認真,斂去了平日的所有輕浮。
「受了委屈,只管告訴我,我幫你出氣,好不好?」恍若哄孩子般的語氣,是他此刻能組織起來的所有語言。
他曾經聽到過趙纓與她交談,便是這般溫存語氣,她對趙纓依戀的緊,想必是願意人這樣哄她的。
說來也怪,她的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她心裡沒有自己。但是謝衍仍舊覺得,在這個時候她能想到找自己,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我讓人去給你遞消息,實在……實在是別無他法。」靈徽漸漸止住哭泣,聲音仍哽咽沙啞,她勉力讓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平靜下來,連悲傷都淺淡而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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