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淵沒戳破她醒來的事實,大概他也不知說什麼。
他們已沒什麼好說。憤怒指責他越界,無情告誡她少想,隱藏在話語後的刺痛與不安。能說的都說盡千千萬萬遍,再吵也是重複之前的輪迴。過去無力挽回,往後不堪設想,就現在這個無話可說的時刻,讓彼此只靜靜待著,聽春末川上的風無盡吹向南國。
郁卿坐在車裡,凝視著燭火融化的蠟淚一顆顆滴落銅盤。
謝臨淵抱臂站在車外,遠看禁衛們劃出草地,升起一叢叢火堆,飛灰揚到天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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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敕勒川,樹和山就多了。他們不走官道,馬車不方便走山路,謝臨淵又怕她拖著傷腿騎馬難受,就命禁軍繞遠路。
車上搖晃溫暖,她睡著又醒來時,已是白日了。侍衛端來熱水,郁卿洗漱完,早膳用的不多。她躺在車上能吃多少?但謝臨淵似是不滿,不知從哪裡砍樹削出一架輪椅,要推郁卿出去吹風。
正好郁卿也悶得慌,隨手取了一條紅綢系在腦後髮根,裹了件就要走。謝臨淵盯著片刻,讓她好好整理衣冠再出門。郁卿懶得費事,出去遛一圈不過兩刻,還得綰一刻的頭髮,穿一刻的衣裳。回來她就要睡下,又得費勁拆頭髮解衣帶。
謝臨淵偏不准,拿過玉梳,扯開她系發的紅綢,親自上手。
她滿頭青絲不似從前枯燥結纏,滑得像一尾魚,玉梳穿入發中,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落到尾端。
頭髮被他一縷縷分梳握在手中,郁卿手臂上寒毛直豎,無奈搶梳子:「我來吧。」
讓陛下給她梳頭總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謝臨淵拍掉她的手:「再亂動就擰你腦袋。」
說得好像他真能擰似的。
梳完髮髻,謝臨淵又取來衣裳給她穿,半蹲在她身前,系衣帶上的結扣。
郁卿懶得嗆聲,由他去了。他愛服侍她梳頭穿衣就服侍,他擁有伺候她的自由。
侍衛將輪椅推來車後,郁卿被他抱下去放在輪椅上。
郁卿挪了挪身子,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錯位感。好像謝臨淵才是該被推著走的人。
禁衛們遠遠看見陛下親自推郁娘子出來,都紛紛低下頭繞道而行,裝作沒看見。
遠處有潺潺流水聲,郁卿向水聲處看。謝臨淵好似讀懂了她的思緒,轉動輪椅,一直推到了小溪邊。
日光穿過杉樹,落在流水和鵝卵石上,閃動著粼粼光芒。
郁卿挑了許久,指著岸邊一塊比較白比較圓的石頭說:「那塊。」
謝臨淵就走過去,彎腰俯身給她撿石頭。
他格外好用。郁卿虛虛一指,遍地的石頭,大大小小,他總能一次撿到她選中的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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