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柳影都暗淡,長夜悄無聲息到了最深處。
她眼瞳顫抖,抬起長睫與他對上。
視線交匯處,謝臨淵望著她的目光逐漸深沉晦澀。
微光在他雙眸中閃動,竟好似流淚。
他慢慢俯下身,發絲垂落在她側臉。
另一隻手臂撐在她身後的桌案上,半環著她,雙唇又覆上來,冰涼似水。
指尖的觸碰不斷,唇間的糾纏不休,郁卿本就困得不清醒,如今神思更是被攪得沉沉浮浮。她已經沒心氣兒咬他了,只盼過會兒他疲乏了自行放開。已不知親了多少回,謝臨淵漸漸又坐到桌邊的凳子上,將她橫抱進懷裡。
交纏也從一開始的你爭我奪,終於走向了溫和纏綿,像是情人間真正的吻。
直到更夫打梆子的聲音提醒郁卿,已是五更天,她與他胡鬧了近兩個時辰。他們的關係實在太荒唐,糾纏時刀尖對麥芒,絕不肯好好說半句話,只有確定要分離,才能鬆弛下來,導致她也過分鬆懈。好在無論如何,再有一個時辰,這一夜乃至這一生的糾葛就無人記得。再來就下輩子相聚吧。
不知過了多久,她困得反應遲緩,謝臨淵笑了一下,也停下來,就靜靜抱著她,紋絲不動,坐在後半夜裡。
晨星從東方升起,昭示著太陽將隨之而來。可明日,明日他將如何挨過呢?謝臨淵也不清楚。
若他強行留在郁卿身邊,只會逼她立刻逃走。唯有離開她,她才會開心。
他還清楚地記得,郁卿曾對他說:「不論你做什麼,我都願與你一起。」
那時蘆草村的雪落了一丈高。信鴉送來父皇病重,建寧王的勢力擴展至江南東道的消息。而他雙目失明,腿傷未愈,一年多的時間,忠部身死,無數朝臣向建寧王倒戈。他回去,更是九死一生。
郁卿跟著他,只會被連累。她又呆又笨,每天只盼著拿粟米餵他的信鴉,上樹摘安息香熏衣裳。
他不能讓她捲入朝堂爭鬥中。她經常拿他的話當耳旁風,誰知到了京都,會不會被世家利用,在錯綜複雜的迷局裡和他離心?他不能賭。除非她事事都聽他的,只聽他一人的才好。
若他留下來,和她做一對平凡夫妻呢?
有朝一日建寧王登基,只會輕而易舉殺了他們,他一個殘廢,又能帶郁卿逃到何處?以他皇弟的秉性,定會用世間最殘酷的法子折辱郁卿,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見過太多次了。
所以他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踩著屍山枯骨,弒父屠兄囚禁母后,在一場又一場血腥殺戮中走至太元殿唯一的座上。讓天下盡在他掌控中,好換得她躺在午後的陽光里懶洋洋打盹,指著檐上灰雀,讓他挨個給它們取名。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他從林淵變成了謝臨淵,並且永遠無法回頭了。
時至今日他也忘記林淵究竟是什麼樣,但他清楚,林淵絕非什麼恪守禮節的人,他只是眼盲又殘疾,尚未登頂前,不確定自己能否給她未來,所以不會提什麼娶她的承諾,也絕不做越界的事。若他在奪位中落敗,她還要過完一生。
但若他勝了,郁卿只能是他的。
……
第二日卯時,郁卿竟醒了。她從床上直起身,發現自己躺在外側,內側的床褥平整,謝臨淵並沒有上她的床。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