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皺眉催促道:「你一八尺大漢掉什麼金豆子,算了也別坐車了,我會騎馬,咱們跑過去。」
杜航只好去卸了兩匹馬來。待他再進車廂時,郁卿已經換了一身方便騎行的衣裳,果真是紅的,發間還插著紅艷艷的石榴簪。
有杜航開路,二人一路縱馬,騎到了宮內。
天剛明時,蒼穹泛白,鳥兒棲息在寒枝。今日的長安宮格外冷寂,宮人們走路都像彎著腰。郁卿下馬仰頭看向宏偉的宮闕,她從沒認真看過它們。
甘露殿門窗緊閉,里里外外被禁軍圍得密不透風。
郁卿還沒走上玉階,就被陳克攔住。左右禁衛橫刀相向,寒光刺目,刀尖直指郁卿。
「郁娘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陳克眼中含著慍怒。
杜航剛要說什麼,郁卿攔住他,走上前行禮道:「陳左衛,請讓我見陛下一面。」
陳克憤然拔刀:「你恃寵放走牧放雲,你有何顏面見陛下!你有何顏面再回宮!」
刀鋒幾乎架在她脖頸上,郁卿毫不懷疑他會砍下來。她不想和陳克理論,他素來是謝臨淵最忠誠的侍衛,事事都向著謝臨淵。
「敢問陛下是死是活?」郁卿攥緊袖口。
陳克面色沉痛:「杜航,帶她出宮,否則將郁娘子按刺王殺駕罪就地處死!」
「我只想知道陛下到底是死是活!」
「杜航!」
杜航迫不得已站出來:「郁娘子,再不走就只有一死了!」
郁卿停在宮階前,茫然若有所失。
晨風吹開眼前散亂的碎發,她回望出宮的路,那一條宮道漫長到看不見盡頭。直通向蓬萊東山,就此遠離世俗,斷絕紅塵,保全此身。
謝臨淵曾和她講,長安宮宮道兩旁視野開闊是為防刺客。但郁卿不喜歡,這讓整座宮闕格外廣闊寂寥,從這端走到那段,好似需要天荒地老的時間。
而他們在蘆草村的院子,窄窄的,小小的,貼著縐花窗紙,窗前他的書案離床只有三步。秋天,她采了白蘆花回家,坐在床邊塞被褥,一個轉身就碰到彼此的手。許下承諾時,無論聲音多小,也能聽得見。
走出那間小院後,他們就再也不理解彼此說出的話。他提到大小朝會和從不間斷的聽政,郁卿覺得那實在太累,不明白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承擔國君職責。她蹲在地上抓鳥,他指責她無視宮規,趕她去學祭天大典的禮儀。
他們如此不相配,大難臨頭卻要為對方死。
或許早在相遇時,她與林淵的命運就牢牢綁在了一起了,沒有彼此,誰都難活過那個冬天。往後活過的每一天,都壘築在那一刻之上,是賺到的餘生。
郁卿雙腿發顫,向前一步,迎著刀鋒道:「陳左衛,若陛下已駕崩,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請你現在砍了我的腦袋吧。若陛下有一息尚在,請讓我再見他一面,只要他還能聽見我說話,我會想辦法幫他活下去。」
陳克怔在原地,狐疑道:「郁娘子,你這是在求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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