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看了一眼,就放下紗簾。
她和張御醫都凝視著案台上幽微的燭火,沒有人說話。
許久後,張御醫嘆了口氣:「陛下時日無多,郁娘子……」
「他還會醒來嗎?」郁卿忽然問。
張御醫說:「會,但何時臣也說不準。即便會醒,也無力回天。」
郁卿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單手撐著額頭,久久不語。
她以為自己會痛哭流涕,責備謝臨淵把一切弄得一團糟,嘲諷他再也無法糾纏她,她終於自由了。威脅他若不醒來,她就和牧放雲成親。
真的見到,她反而什麼也不想說。
很多年前,林淵也這樣躺在床上,那時他教完她如何點火,郁卿換來米熬粥。林淵沒吃幾口,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年少的郁卿心驚膽戰,一直問他:「你還活著麼?」
起初林淵還應聲,後來只嗯一聲。再後來也不說話了。郁卿一摸,他已經沒了呼吸。
窗外的雪一直下,她蹲在床邊,看著那堆剛剛燃起的火,嗚嗚地哭,像女鬼哭喪。
林淵醒來時劇烈地咳嗽,用氣聲問:「你又在哭什麼?」
郁卿聽到他的聲音,如聞天籟,瞬間破涕為笑,抹著眼淚爬到他身邊:「你、你又活啦?你可再別嚇我了,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林淵從沒聽過這等邏輯,嗤道:「我死不死,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郁卿委屈道,「我只有你了……還有那罐子米。」
林淵沉默了許久,可能沒想到,他有天也會和半罐米相提並論。
「膽小如鼠……」他低聲道。
郁卿吸了吸鼻子,笑道:「什麼樣的鼠,這樣的麼?」
她縮成一團,用手在腦袋上比了兩只耳朵,發出吱吱吱的聲音,在床上亂蹭。
林淵忍不住笑出聲來,雖然看不見,但也能想象她是什麼蠢樣。
郁卿也忽然想起他失明,放下鼠耳朵,捏捏他的手:「老鼠來啃你。」
「……幼稚。」他反手打掉。
「又來啃你。」
「夠了!放手。」
「繼續啃。」
那天晚上她一直和他說話,只是不想讓他睡著,聽說重傷的人一睡,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可若他已經睡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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