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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衣袍遮住她半身,隔著衣物,心臟跳動似擂鼓,她神色恍惚,只隱約聽到有人言聲:「將他屍體懸於城門,首級送予姜王,便言,此乃溫後回禮。」

不知過了多久,齊風禾後背被人輕撫:「吾妻睏乏,那便回宮吧。」

齊風禾不知如何回了宮殿,溫王於她身側,攬住她肩,輕撫她皺起的衣裳,餘光似是瞥見裳上血痕,便起身,說道:「吾為妻更衣。」

他取來一件嶄新衣裙,牽著人偶似的齊風禾更換。

沾血衣裙被溫王拿走,齊風禾穿著新裳,坐於床邊,低頭不語。

染血衣裳已被換走,可那粘膩觸覺似仍於腳邊,似踏進深淵泥濘里,黑泥纏住,令她不得掙脫。

良久,溫王靠近,「妻可要習劍式?吾昨日應妻,今日無事,吾可與妻習之。」

溫王聲線依舊冷冽,如冷風灌入耳,齊風禾於渾渾噩噩中驚醒,她才覺手中握劍,鮮紅血跡留於劍鋒上,似毒蜂尾針,令她如被刺般撒手。

哐當一聲,長劍落地,齊風禾之手似篩斗抖動,血色盡失。

「吾妻。」溫王拾起長劍,握住齊風禾顫抖之手,「劍不可丟。」

他根根掰開齊風禾五指,將劍柄放於掌中,又將其合攏。

「不過一殺人劍,無何可懼。今日若卿不殺他,來日何人都可欺卿,握好罷。」

他餘光見劍上血跡,微頓,又道:「妻若不喜見,擦去便可。」

他言罷,便拿一布,遞予齊風禾,似未有幫她拭去之意。

時間逝去,待到溫王似覺手酸,齊風禾方才接過方布,接過那瞬,她眼淚決堤,淚珠似斷線手串,滴滴砸於衣上。

她拿著布,一遍一遍擦去劍上血跡,直至劍面如鏡光亮,她才似斷掉的禾稈,將染血污之布丟至遠處,抱劍大哭。

「……我,殺了人……我從未殺過人,也不想殺人,我想救人……可我殺人了……我學醫,是想救人的,可我還沒開始救人,卻先殺起了人……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殺人——」

她嗚咽著,口中之語不清,雙眼淚不絕,崩潰地望著溫王,可憐又絕望。

齊風禾前世報志願時,所有志願都填了醫,連調劑都不願調,夢想著以後能穿上白衣,做一救人者,救眾生於病痛中。

怎料她薄命,未執醫前便死,有幸攜記憶轉世,欲於行醫,圓前世執念,又遭生父打壓,八歲便困於房中,事事遭監視,獻醫被駁回。

她想,不能行醫便不行吧,此世便做一普通王女,平淡度過此生,來世若有醫緣,便來世再續。

卻怎料她殺了人。

年輕生命,斬於她劍下,那割肉砍骨之感,仍清晰。

嗚咽聲低沉,似被壓低,欲放聲哭,又恐驚擾他人。她握著劍,雙肩顫抖,決堤淚水模糊了她眸中畫面,囚犯死相一遍遍出現於她眼前。

「吾妻。」

溫王輕喚她,聲音未變,依舊冰冷,他拭去她面上淚水,道:「吾妻心善,有聖人之相。」

停頓片刻,又道:「可妻憐他性命,何人憐卿性命?何人憐他箭下亡魂性命?今日他受命於姜王,取妻首級,明日他受命於姜王,又要取何人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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