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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夢璇正對著鏡子塗口紅,說實話,如果不是她氣息奄奄地向我打了個招呼,我大概率是認不出她。

小吳指著沙發上的板寸酷哥告訴我:「他就是阿池。」

我跟阿池握手,我說你好。他也回了我一句你好,語氣還挺溫柔。我看見小吳的白色衛衣被他坐在屁股底下。

小吳依次給我介紹房間裡的人。

鍵盤是個爆炸頭,叫超越,他不愛說話,也不愛看人。

鼓手名字叫牙牙,腦袋後面扎了一個小啾啾。牙牙長了一口虎牙,看上去像未成年,但據說是這個房間裡年紀最大的。

我坐在椅子上,看他們東忙西忙,好像雜亂無章,又仿佛亂中有序。

小吳蹲在阿池旁邊拉拉扯扯祈求了好一會兒,總算要回了他的白色衛衣,阿池幫他把衛衣套在頭上。

超越戴上耳機,不知道在聽什麼,更加不看人、不理人了。牙牙在房間裡東跑西跑,站定在翁夢璇身邊,扯開眼線筆,在自己眼角添了兩筆。

這個時候我接到了嚴靳的電話,他問我:「在忙什麼?」

我說:「跟朋友在一起。」

我以為他會問我是哪個朋友,他沒問,他說:「上回的離婚官司勝訴了,客戶分到很多錢,她心情好,邀請我看演出,你來不來?」

我笑笑說:「噢,客戶哦。」我問他,「什麼演出?音樂劇還是交響樂?」

嚴靳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國內樂隊,不知道是唱什麼的。」

我回頭看看翁夢璇,他們擺弄樂器的聲響越來越大了,我站起身走出門,找了個清淨些的地方,我開玩笑地說:「不會是bamboo bee!吧,後面加感嘆號的那一個。」

嚴靳說:「看來還不像我以為的那麼名不見經傳。」

我有些吃驚,吃驚地「哇」了一聲,我問他:「你跟客戶二人世界不好嗎,找我做什麼?就惦記三-人-行這口?」

他笑出了聲:「現在已經有三個人了,你是第四個。」

我反應過來:「啊!婚外情對象也在!那你跟著摻和什麼?」

「盛情難卻啊,」嚴靳說,「乙方都很卑微的。」

第8章 「也不嫌髒。」

掛斷電話之前我告訴嚴靳,我就在竹蜂的演出後台,我今天沒空搭理他。

我收起手機正要進門,被一個橫衝直撞的女孩碰了肩膀。女孩有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看上去特別文靜,她的眼睛很善意,她用輕柔的聲音對我說抱歉。

她的懷裡抱著一個保溫盒,盒子很精美。

我上回打包話梅小排的盒子也很精美,但這種精美不一樣,富有生活氣息,像從家中最乾淨的櫥櫃第一層拿出來的,三個月內使用頻率最高的盒子,盒子裡裝的多半是食物,食物熱氣騰騰。

我對女孩笑了笑,我說沒關係。得了我的諒解,她安心收回眼神,擰開門把手進到了門裡去。

化妝室內,嗯,姑且稱它是化妝室吧。化妝室內的音樂戛然而止了,女孩走過去跟樂隊成員挨個打招呼。她跟阿池握手,跟牙牙碰拳,她揉了幾把超越的爆炸頭,然後把保溫盒放到翁夢璇面前,笑盈盈地望著她。

小吳在旁邊踢了踢椅子,憤憤不平地發出抗議:「還有我呢,怎麼就把我略過了?」

女孩沖他聳肩,眨眼睛,露出善意又抱歉的笑,就好像剛才撞我時那樣。

翁夢璇打開飯盒,從裡面拿出一塊糕點,我仔細看了,是中式糕點,類似定勝糕之類的東西。

我知道江浙一帶的人喬遷考試會吃定勝糕,我這才想起,還沒問過翁夢璇是從哪個地方考來榕城念大學的,她的家鄉是哪裡。

翁夢璇囫圇咽下糕點,嘴角粘了豆沙,她斜著腦袋親了一口女孩的臉頰,好用力,比輕撥吉他試音的響動還大。

牙牙在旁邊起鬨,阿池看著她們,眼裡是笑著的。

翁夢璇把害羞的女孩拉到我面前,她告訴我,女孩叫虞槐,竹蜂百分之八十的歌都是由她填詞。我看著她們十指緊扣的左右手,點了點頭,我說我是小蜜蜂的同事,我叫易休寧。

虞槐鬆開翁夢璇的手,神情還是害羞的,她的耳朵有點紅,她湊上來給了我一個擁抱,我沒太讀懂其中意味,我的手指碰到了她的長頭髮,好滑好涼。進屋之前,她一定在秋風中奔跑了很久。

竹蜂的演出我是跟著小吳還有虞槐一起看的。之前在化妝室與這位詞作者碰面時,我猜想他們或許搞民謠,或者是一支快樂的朋克樂隊,沒想到小蜜蜂上台就炸了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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