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不是他提醒,我快忘了我一直在用紙巾搓拭額頭,要知道,人在無所適從時就是會循環一些刻板行為般的小動作,用於置納情緒。我忙放下手,捏握住紙巾。
我四下看,開始即興表演:「也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垃圾桶,」又用手指抓抓被紙巾訪問多次的部位:「估計妝都花的不成人形了。」
紀翛然說:「我看看。」
我挑眼,重新看向他。而他已微微傾身靠近,鼻息窒住,我的眼皮也變得閃爍和侷促。他端詳的時間過長了,長到我幾乎在揣摩他是否想要親吻我,等我壯起膽子迎回去,他已經用眼睛在吻我。
作者有話說
100個紅包哇
第14章 14.
在紀翛然專注到帶有幾分侵略的眼神里,那盞熄滅的燈又熒熒亮起,我沒有精心打扮,沒有委屈求全,光是站在這裡,已經博得好感。
正如他所說,與許樹洲無關;他不是第一個欣賞我的異性,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完全不必自憫,可我也感受不到自足。
我悄然別開雙眼,定格到四岔路口的交通燈上:「我也有個問題。」
紀翛然問:「什麼?」
我說:「我們要在這站多久?」
紀翛然低笑一聲:「嗯,垃圾桶還沒找到。」
然後他說:「給我吧。」繼而沖我攤開左手。
我看他一眼,把紙放入他掌心。他手掌很寬,個子高的男生普遍擁有一雙大手,還有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
他把自己的褲兜當臨時迷你垃圾桶。
我瞥了眼那裡:「你談過戀愛嗎?」
紀翛然輕描淡寫地說:「談過啊。」
我問:「怎麼分開的?」
紀翛然似在回憶,最後他說:「忘了。」
我不明所以地「啊?」一聲,「你們男人真對失戀沒概念的嗎?還是故意避而不答?」
紀翛然回:「就是不喜歡了。」
就是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沒想到,我從另一個男人口中聽見了本該屬於許樹洲的回答。分手後,他沒有完全無視我的聯絡,他指責,控訴,冷言冷語,對我的幾次靠近敬謝不敏,歸根究底,只是因為「他不喜歡了」。他把他的變心全都推卸給我。
路燈在我眼裡變成粼粼的水紋,我故作輕鬆地評價:「好抽象的原因。」
紀翛然說:「喜歡本來就是抽象的概念。」
我附和他的話語:「愛也是吧。」
紀翛然說:「是啊。」
我又問:「分開了會痛苦嗎?」
紀翛然說:「當然會。」
我忍不住敞開心扉:「可我前男友,看不出一點難過誒。」
紀翛然呵了口氣:「那可能是,在提出分手前,他就已經和你分手了。」
是這樣嗎?難過的環節,習慣的戒斷,他已經先我數月體驗,當他下定決心將自己剝離出這段關係,他就在為這一刻做準備,所以那幾個月,他打定主意分手的幾個月,都是他偽善的表演,自私的憐憫。他早在局外徘徊,將愛意的殘渣投餵給我,像在看個可笑的白目的動物。
我磕緊唇,鎮壓著心緒起伏,但我無法阻止粗魯的措辭從口中瀉出:「男人真賤啊。」
紀翛然垂眼,語氣略無辜:「啊?這就開始地圖炮了?」
接著他微微慌神,「你怎麼哭了。」
猝不及防的,淚珠就這麼溢了出來,一股股的,哪怕我極力憋了又憋,我不想在一個還算半個陌生人的異性面前如此失態;尤其他條件不錯,有待發展。
「對不起……」我揉揉眼睛,隨即被紀翛然扯進懷裡。我有些錯愕,隨即感到滿足,當感官被他的胸腔占滿,背脊被他的手臂裹纏,竭力支撐的保護殼軟化了,我突地羸弱到無法站直身體。
我悶悶吁嘆著:「謝謝……」
真心地抱歉;真心地致謝。
用自己的失控打擾他,還要獲取他的容納與諒解。
我總在重複這個糟糕的我,不論在誰面前。
「沒關係,」我聽見紀翛然伏在我耳畔的氣音:「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你想不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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