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鋒輕磨,發出刺耳聲響。
「五十……一百……都得給她陪葬。」
還有他。
他陪她在菩薩立過誓,這輩子,同生共死。
花廳內,定海縣令甘守望倚在憑几上,左右手各攬著個娘子,半醉著任由她們餵食。
這小東島每回來,攢小半年的元精都得給榨乾了去。
可惜啊,這麼好的地方……
「張郡守的意思是,東宮此次招安,不計前嫌,想必那些落草為寇的賊人都會藉此改頭換面。你們何不也趁此機會,化整為零,加入他們。如此,未來我們也可里外照應。」
「可這與我們先前說好的不同。」
「此一時,彼一時。」
甘守望看著主座上不苟言笑的將軍。
「過去天子在建康,手一伸便夠著了,總有些束手束腳。可如今的天子在洛陽,天高路遠,鞭長莫及,以為派個五品校尉,收些散兵游勇,就能掐住我揚州的咽喉了?豎子可笑!」
他笑著又飲一杯:「你放心,我們也有別的人安插在裡頭。」
「我若是不答應呢?」
「那將軍可得另闢安身之處了。」
長刀猛地劈斷案桌,一直不吭聲的關循拎刀架上他脖子:「你這是威脅我們?」
甘守望心下嗤然,但臉上笑意不減:「少將軍誤會了,東宮鐵了心要插手揚州,至少三五年內,定海這一片,要麼是揚州府兵,要麼便是這招安的人馬。你們想繼續藏木於林,怕是難了。」
「我們南朝人與你們一衣帶水,過去也一直各取所需,合作愉快。可太子不比吳王,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在這一點上,我們更該同仇敵愾才是。」
廳外侍女匆匆進來,在關循耳畔低語,他臉色驟變,朝座前對了個眼神,便跟著出去了。
「還疼嗎?」花房內,二娘子給紅櫻上好藥,拿了身新衣裳給她換上。
「不疼了。」
話音剛落,關循便沖了進來,侍女說,紅櫻被大東島的人盯上,耽誤了送飯,雲英便趁機殺了看守跑了。
他去現場看過,兩個色鬼被生剜了傢伙,死得不意外。但山林里的屍身卻有些蹊蹺,這獨眼男是狗奴那幫人的三把手,雖是醉了酒,卻也不該死在紅櫻這種小丫頭手上。
刀口還是從後頸插入的。
關循朝繼母揖禮後趕緊問:「是她殺了狗奴的人救下你的?」
紅櫻見瞞不過去,只得咬唇認下,卻急忙道:「但她殺完人,撿了些吃的就走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關循眯眼盯著紅櫻,她怯怯不敢抬頭。
二夫人也看出異樣,勸道:「紅櫻受了驚,你讓她好好睡一覺。人總是在島上,待天亮了慢慢找。」
關循心神領會,頷首退出去,點了三五人去碼頭搜甘守望的船。
小東島附近的暗流,只要記住路線,多走幾趟,海上熟手就能找准航路。所以外來的船,都只在夜裡進出。
他知道那女人是關不住的母老虎,在尋陽便見識過她的狠辣。
但早不逃,晚不逃,偏生甘守望來的時候逃。她怎麼知道他打算今夜送她去伺候甘守望,探這狗官的虛實,也探她願不願幫他們這些異族。
他是小看她了。
誰知才剛走到碼頭,遠遠便見岸上躺著幾具屍身。甘守望帶來的衙役被悉數斬了頭顱。
看傷口一刀致命,應是高手。
關循不禁皺眉,但上船仔細搜了一圈,未見蹤影。
月出雲稍,映出沙地上幾滴血痕。
他命人牽來黃狗嗅著味追,一路跟入林間。
黃狗停下來,昂著頭猛吠,任人拖拽都不肯走。關循左右環顧,正疑惑時,頭頂一聲猛喝。
「原來是你!」
枝頭微顫,一道黑影揚刀劈下,寒光破空。
關循下意識後退,刀鋒擦著鼻尖而過。
「原來是你啊。」他站定了身子,唇角輕揚,「恩公。」
第八十五章 坦誠·上
寒露從岩尖滴下來,順著後頸滑至背脊,雲英不禁打了個顫。
與紅櫻別後,她在高崖上遠遠看了眼沙岸邊的官船,便順著山溪往上,尋到這處石洞。洞不大,山溪橫穿而過,南北各有兩條出口,頭頂石縫剛好漏下一縷光,映在石壁雕像上。
神似觀音,形卻不是。
但揚州一帶,信什麼的都有,是什麼不重要。
反正她也不忌諱,見什麼拜什麼,磕過頭,才拿起神像前稍有些脫水的果子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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