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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倏而笑道:「妙音與我六禮行至納吉,若是你,那你將八字給我,我們擇日完禮。若不是你……」

「你帶我去見她。」他頓了頓,正色道,「這封信語焉不詳,有許多沒寫的東西,正是我想知道的。恰好我也有一些東西,許是她想知道的。」

雲英稍頓片刻。

他們分開的時間比相處久,過去又隔著太多算計提防,她一時有些兩難。

「此事我說了不算,我得去問問,你等兩天。」

「還有人能做你的主?」

裴晏有些意外,細一想,腦海里頓顯一張臉,「是上回假扮劉旭那個?還在你那畫舫外頭扮過老翁。」

惹她傷了心,讓他占了些便宜。

「你倒是很聽他的。」

在郢州城裡也是。

但這酸話沒有回應,她只顧笑,領著他往回走:「我去找個空罈子把你釀起來。」

他跟上前,不甘心道:「那我是猜對了?」

「隨你怎麼想。」

笑聲吟吟,朝陽破雲,春色正好。

赤霞如錦,雲水一色。

盧湛不願乘小舟,在沙岸邊等了足兩個多時辰,秦攸才操練完回來,見他是一個人,神色略有遲疑。

「裴大人呢?」

「在鄮縣裝病呢。」盧湛笑道,「秦大哥月余不見,曬黑了。」

秦攸卸下刀劍,寒暄幾句,帶盧湛進城尋了間食肆,叫上吃食備上酒,屏退旁人,邊吃邊閒話家常。

盧湛酒量不行,也怕喝多了耽誤正事,便推說自秦攸與裴晏說穆弘惦記桃兒起,裴晏便不讓桃兒幹活了,他的大魚大肉也跟著沒了,好不容易來這兒開個葷,得留些肚子解饞。

秦攸也不勉強,只管給自己倒,四五壇酒下肚,盧湛才將他們進揚州後的種種一一道來。

秦攸起先還笑著回應幾句,聽著苗頭不對,趕忙叫停。

「你莫與我說這些閒話,衛隊中裴大人只信任你,你這麼漏他的底,可不地道。」

裴晏對他本就客氣疏離,自潰堤一事後,更生嫌隙。他奉命行事,倒也問心無愧,只有些遺憾。世道不公,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與人以誠相待的。

而他,也不想再知道這些天潢貴胄的秘密了。

元日至今,他沒有一夜睡踏實過,一閉眼皆是那些令他作嘔的畫面。

盧湛笑道:「就是大人讓我跟你說的。大人想讓你調些人給他,好圍住那個島,把那女人逮住。他說這是他的私事,請秦大哥成全,莫對旁人聲張。」

秦攸眸色晦暗,垂頭沉聲道:「那雲娘子背後定還有別的靠山,裴大人何苦趟這渾水?」

盧湛亦抿唇閃躲,他知道是誰,但裴晏有交代,除了這個,別的都能說。

「這誰知道,大概是色慾薰心,失了智吧。」他笑道,「他還說要回京了請太子賜婚呢。」

說完方才想起要事,從腰間摸出兵符,放到秦攸面前。

「大人讓我交給你保管。」

秦攸瞟了一眼,盯著那兵符不作聲,良久,才嘆道:「待此間事了,你別與裴大人走得太近了。」

盧湛心下一緊,急忙回想自己是否說漏了嘴。

「為何啊?」

秦攸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娶妻求賢,裴大人自被那娘子纏上,遭了多少罪?往後指不定惹些什麼麻煩上門。」

「那倒是。」

盧湛鬆了口氣,沒注意秦攸凝眸望向酒碗的雙眼赤紅一片。

隨後兩人都不再多說,只閒話家常,一人飲酒一人吃肉。

足一個多時辰後,盧湛扶著酩酊大醉的秦攸回營。

背上床,敞開衣襟,拿濕帕子擦乾淨嘔吐的穢物,衣衫一抖,掉出兩個油紙包。

盧湛俯身撿起,攤開一個聞了聞,不由得眉間緊擰。

那日他聽完李景戎那出好戲,又得裴晏親口承認太子確有這般打算,不免心涼了好幾天。太子是秦攸這等寒門唯一可指望的賢主,聯想秦攸自年後便像是變了個人,如今竟也開始服散。

酒勁後知後覺地湧上頭,他心神一晃,索性席地而坐。

窗外月沉如水,叔父過去常說他心思太少,藏不住秘密。可他現在心裡藏了許多秘密,裴晏的,太子的……他自己的。

統統堵在心口,攪作一團。

盧湛抬手在秦攸腰間摸了個空,才想起他們是喝光了最後幾口酒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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