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英垂眸笑了笑:「是我老毛病犯了。開個玩笑,關大哥莫往心裡去。」
她欠身替他們鬆綁,臉上已沒了方才的戒備。
她的身子自由了,但心好似還被白鳳被劉舜栓著繩,只需隻言片語,輕風一撩,疑心便如水草瘋長。
海風清冽,雲英在高崖上抱膝而坐。
「怎麼不接著審了?」宋平上前來挨著她坐下,「陸三看你要收拾我,摩拳擦掌,高興得很。你這一走,他失望極了。」
「不想知道了。」
「關循有他的難處,萍水相逢,莫問前路。此事說到底與我們無關。」
「那白姨也與我們無關嗎?」
「不是不想知道麼?」宋平笑道。
雲英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別過頭去。
宋平嘆了聲:「她只說她從東海來,讓我帶她師兄的遺物回來,尋個朝東能看海地方葬了,便算我們恩怨兩清。其他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會的遠比關循那侍女多,他們不認識,你不要有太多思慮。」
「你們好過是不是?」
宋平有些哭笑不得:「你就只想問這個?」
「白姨脾氣壞,但她給我們吃喝,教我們識字念書,她教我們拿起刀,莫做那砧板上的魚。她還讓我別信男人,用得上就用,用不上趁早殺了,她是盼著我好的。我以為她多少喜歡我,愛屋及烏,才收留你們。」
「原來她是相中了你,我倒成了她賠本的買賣。」
宋平笑著搭上她肩頭:「多大了,還爭這個。」
「你管我。」
遠眺看不到岸,青天白日,她也望不見彼岸的故人。
在殿下沒有挑中她之前,她以為菩薩連娘親都備了更好的給她。
宋平知道她是被身懷六甲的親娘誆騙著賣進肉鋪的,嘆聲解釋:「她與她師兄私奔,卻遇上了劉舜,她以為劉舜是嫉妒,便殺了她想回鄉的師兄。」
雲英蹙眉:「那不是嫉妒,他們既是師兄妹,殿下怕易容的秘密被旁人窺去,必須除掉一個。」
「你很了解劉舜。」宋平笑道。
雲英低下頭,她又下意識回到過去了。
「白鳳以為我們是,她引誘我,想我背棄你,她想證明她沒有做錯,她只是先下手為強。」
「她就是錯了,你不會拋下我。」
雲英轉身抱住宋平,聲音暗啞唧噥。
「我也不會拋下你們。我不會像她那樣。」
金針施過三輪,脈象才漸有起色。
玄元子守在床邊,總算鬆了口氣:「嫂嫂無礙吧?她這幾日都說提不上氣,是受驚了還是受涼了?」
裴晏拂去額前汗珠:「她平日身子如何你不知道?」
玄元子垂頭嘟囔:「她是我嫂嫂,我們見得少,她也不與我說這些。」
裴晏心下瞭然,便含糊道:「勞心重憂,總是傷身的,暫且無大礙。」
「這鬼地方,連根人參都尋不著!」
玄元子一聲嗤,扯著臉上青紫腫脹的地方,疼得擠眉弄眼。
裴晏失笑,雲娘這仇記得夠深,這麼久了,竟還未痊癒,便又拿出金針,說要把膿血放出來才好得快。
「我看他們沒有惡意,待沈夫人醒了,你也勸勸她,或許放下那些執念,身子會好得快些。」
若沒有那些恩怨,沒有那早晚要打下來的巨浪,這兒倒是極適合她養病的世外桃源。
可他們都不能久留。
黃膩腥臭的血水擠出來,玄元子疼得直齜牙:「嫂嫂說你安排了羽林軍圍島,可是真的?」
裴晏擦乾淨手,低聲道:「鄮縣的海圖不准,若我未歸,他們恐怕還需要些時日才找得到此處。我四下看過了,這島有三處可停船……」
木門一動,裴晏立刻抿緊嘴。
瑾娘提著一大籃草藥進來,朝裴晏頷首欠身:「裴大人,島上只有這些藥材,我一樣挑了些,你看看能不能湊個方子出來給沈夫人煎藥。」
裴晏挑揀辨認:「補氣養血,倒是很齊全,島上還有旁人患心疾?」
瑾娘欣慰道:「算是沾了妙音娘子的光。」
她接過藥方,合著竹籃一併遞給玄元子:「大家都忙著,還是琰哥兒去吧,你也放心些。」
裴晏微微側目,見玄元子如一隻收著耳的狸,接過東西,嘴裡卻忍不住嘟囔了句佛口蛇心。
人一走,兩人相視而笑,瑾娘解釋說:「我初次見他,他還是個上躥下跳的猴娃子。道觀關不住,鄉野里滾大,沈大人夫婦都是體面人,不會應對,頭疼得很,我把他逮著扒了褲子打過好多回。」
她坐到床邊,替張令姿輕柔擦汗。
「沈夫人這病真的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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