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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原地,聽著木板嘎吱嘎吱地響,一重一輕地遠去。這破船廢棄了好些年,船身又常泡水,許多地方稍一用力便會塌。

他那傷口本不算太深,但她縫得粗糙,昨晚還狠狠擰了幾下,夜裡他自個兒又去海里泡了一遭,聽這步子,怕是生瘡了。

漸漸靜下來,雲英剛嘆了聲打算倒頭睡,外頭忽地重重一聲響,像是給摔了。

等了半晌沒個動靜,猶豫再三,她一吸氣,轉身邁出門,卻直直地撞進他懷裡,眼尾餘光瞥那綁繩梯的柱子被一腳踹斷了擱在船板上,瞬間明白這是真遭了算計。

「你捨不得我。」

他笑著貼上來,將那些罵人的氣話統統堵住,雙手制住她推搡扭扯的手,將她抱起來,邊吻邊往屋裡去。

程七在幾個婆子那兒跟前跟後地哄了好幾天,總算靠著她們幫腔,說動周寡婦帶他去一趟鄮縣。

解了海禁後,鄮縣已經恢復如常,唯有裴晏曾住過的驛館附近仍然有官兵把守。颶風后城中多了不少流民,許多鋪子都不開門了,市集人也不多。

買完紙筆藥材,又溜去城外道觀里討了些宋平製毒用的金石,一切辦妥,回到離島時已近黃昏。

程七把東西都安頓好,轉了一圈打算去後廚弄些吃的,卻發現桃兒竟然還在忙活著蒸米糕。

「我……正煎藥呢,怕晚上肚子餓,順便做點吃的備著。」她抿著嘴解釋,「七叔回來正好,多做點一起吃。」

程七心下瞭然,從懷裡摸出份胭脂水粉遞給她,她撇撇嘴:「怎麼不是吃的?」

過去程七在賭坊掙了錢,總給她稍些吃食,後來他跟了雲英,便給她帶樓里的糕點。

「你現在都會自己做了,怎麼還惦記著吃?」

桃兒笑道:「也是。」

程七挽起袖子幫忙和面,隨口閒聊說:「上次你替娘子下藥,裴大人可為難你了?」

「沒有,阿爺人很好的,從來不發脾氣。他就是很不高興,娘子走了以後,他一直都不高興。」

桃兒將小灶上煎的藥罐子拿到一邊涼著,想了想,突然問:「七叔,你還記得那個被狗咬了褲襠的柱娃子嗎?我聽說石老後頭好像給他買了個媳婦。」

「是有這麼個事。」程七轉過頭,「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桃兒蹲在灶台下添柴,火光映在臉上,烤得臉紅紅地:「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你說,那玩意都被咬掉了一個,還能娶妻生子麼?」

「那不還有一個麼。」程七擀著面塊,「湊合用唄。」

桃兒咬著唇:「那如果……不是被咬的,是本來就只有一個呢?」

「那就不好說了,有的能有的不能。不過就算不能,也有別的法子。」

桃兒抬起頭:「什麼法子?」

「你一沒嫁人的小丫頭,打聽這些做什麼?」

桃兒嘟著嘴:「我就是問問……」

灶火燒得噼啪響,程七怕問多了她害臊,便閉了嘴,心頭自己盤算著那缺了一半玩意的倒霉鬼,到底是裴晏還是盧湛又或是那遠在定海的秦校尉。

入了夜,盧湛在屋裡支著刀來回練習走路。

傷得久了,身子早習慣避開傷處的走路姿勢,現在傷好得差不多想恢復過來,卻又怎麼都找不到過去的感覺,反倒有些不會走路了。

桃兒端著湯藥和米糕進來,看了眼屋內:「阿爺今晚又不在?」

盧湛接過藥擰著眉一口飲盡:「他就沒怎麼在過。」

桃兒坐在木桶上拿了一塊米糕,邊吃邊說:「我看娘子昨天和前天吃飯時都跟阿爺說話了,還接了他遞的水,他們算是和好了嗎?」

夜夜操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盧湛在心下腹誹,嘴上卻說:「我看不像。」

他三兩口吃了塊米糕,想起秦攸與他說的那些,忍不住嘆道:「大人就是太固執了,早晚要分開,何必呢?」

桃兒忽地將食盤從他手裡拿走:「為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說:「大人這般家世,將來肯定是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夫人,你覺得按雲娘子的脾氣,這湊一塊能有安生日子過?」

桃兒想起當初雲英送她去裴晏那兒之前,特意又教了一遍規矩,但說著說著就不高興了,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

「將來裴大人娶了妻,那人什麼模樣性情,大人待她如何,他們說什麼做什麼,把你知道的都寫下來燒給我。」

「那得會多少字啊……」

「還早著呢,他總不能轉年回去就成親吧……兩年也不行!」

桃兒低垂著眼:「可阿爺明明很喜歡娘子,即使這樣……也還是要娶別人嗎?」

盧湛不好說實情,只得順著自己的話繼續:「當然。」

「盧公子也覺得我們這種身份低賤的人,就算心裡喜歡,也還是配不上你們嗎?」

盧湛微微一怔,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但細一想,桃兒不是那種說話繞來繞去的人。

「你是裴大人的女兒,怎麼會低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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