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湛說,回京後,元琅曾細問過他與雲娘之事。
他們做了這麼多年的摯友,元琅看似軟弱,性子實與他一樣固執。
裴晏垂下頭,嘴角艱澀地扯動。
「你的棋藝,早就在我之上了啊……」
寢房外,三五個侍女端著熱水默默候著,依醫官推算的日子,太子今夜該宿在她們的主子這兒。
但太子從不在別處過夜,待人出來,她們便可進去擦洗伺候。
房裡很安靜,僅時不時有些嬌弱低吟伴著衣衾廝磨,但就連這點聲響也很快沒了。
元琅坐在床邊繫著衣裳,孔良娣想起身伺候,他倏地一凜:「躺好!」
佳人受了驚,瑟瑟縮回錦衾中。
元琅顏色稍霽,溫聲說:「醫官不是說了,下腹墊好軟枕,多躺一會兒,更易成孕。」
「是……」
「你阿爺可盼著你能早些誕下麟兒,我也是。」他穿好衣服,伸手輕撫著她小腹,含情望著她的眼睛,「願我們的孩子能繼承你這雙眼睛。」
但溫存轉瞬即逝,他坐起身。
「我下個月再來,歇著吧。」
熱湯里沐浴完畢,回寢殿,內侍已端著湯藥候著。
元琅擰著眉抿了一口:「這方子也服了有半年了,又是排期又是算時辰,也沒見什麼動靜。到底是我這兒的風水不好,還是薛彥之醫術不精,沒學會李熙的本事?」
內侍忙寬慰道:「太醫令說,殿下身子已有好轉,子嗣之事,還是有機會的。但得放寬心,尤其是娘娘們,萬不可勞心。」
「一個勞心,那七八個都勞心?」元琅將藥碗擱在案前,「他不如直接讓我死了心,趁早從外頭挑個替身送進來試試。」
內侍一驚,慌忙四下張望,壓低聲道:「殿下,切勿妄言。」
可惜安之素來守禮,不然換他來多好。
元琅發泄過怨氣,胸中順暢,便不再多說,一口飲盡湯藥,問起劉舜那頭的情況。
「懷王已找上那幾個遁走的宮人,都料理乾淨了。但卻不知從何處找著了當年太醫院裡的名冊,未時已經去薛太醫那問過一回了,薛太醫按殿下教的說了,但臣擔心……」
「他還是在懷疑我。」
元琅冷笑,當初朝中便有流言,說他喝了十幾年的藥,豈會被人換過都嘗不出來。
他抬眼望向殿外,太微垣上,司命星早已晦暗難辨,若非安之遇上意外,他本該再部署一兩年才收網的,但事已至此,只能繼續。
「你告訴薛彥之,讓他把方子調調,換幾味猛藥……是時候順應天命了。」
「是。」
人都退出去,元琅在案前坐了會兒,雖已沐過身,卻總能聞見淡淡的脂粉氣,令他頭疼難耐。
鋪好紙,剛寫了兩個字便停下來。
許久沒練,他又生疏了。
元琅這才想起,近來忙於應對劉舜,倒把揚州那頭忘了,秦攸已足有近半個月沒有來信。最後一封說是已有良策,可趁剿倭之時將那女人一併除去。
之後再無音訊,他隱隱有些不安。
按插在懷王府中的細作來報,劉舜身邊一直跟著那個蕭紹前些日子忽地不見了。
他喚人進來,點了幾個機靈些的明日啟程去揚州策應秦攸。
錦盒裡整齊疊放著信箋,抽出幾張又看了一遍。
此女頗有些意思,雖牙尖嘴利,行事乖張,手段陰毒,但卻是看人下菜,只折騰富貴人家。盧湛在她那兒吃了不少啞虧。
……
她也是可憐人,是這世道不澄不明,逼善心者執刀。
……
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但還得問問她的意思,待此間事了,我回京再與你細說。
回過神來,五指已拳成一團,信箋也揉破了幾道口。
元琅將紙團展開,仔細拼好,覆上幾冊書,將鎮紙壓在上頭。
這世上,只有那一人能明白他。哪怕心隔山海,所訴並不相通,他也不在乎。
只要那女人死了,天長日久,總有盡時。
他們還是摯友。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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